道乡号静静地悬浮在混沌之海的边缘,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岛屿。
船头前方百里开外,那片被林凡指定为“窝点”的区域,此刻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不可名状的混乱旋涡。数也数不清的“混乱核心”被无形的力量吸扯进去,随即被藏于虚空中的【第一因果齿轮】悄无声息地碾成最精纯的本源粉末,散发出一种让所有生灵都头皮发麻的诡异香气。
这味道,对秩序生灵而言是剧毒,但对混乱生物来说,却是直通大道的无上珍馐,是能让它们突破生命桎梏的“升维神药”。
多宝道人死死抓着船舷,手背青筋都爆出来了,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,他连擦都不敢擦一下。
“师…师尊…”
多宝道人嘴唇哆嗦着,想说点什么,却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上下打架,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他能感觉到,四周的虚空正在像一块被泡烂的饼干一样,不断地剥落、塌陷。在那些破碎空间的漆黑裂缝后面,有无数滑腻、扭曲的触须在蠕动,光是瞥见一角,就让他这个大罗金仙的元神都感到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。
“师尊,这…这地方不对劲啊!太邪门了!咱们还是换个地方钓吧!”
赵公明也凑了过来,脸色惨白如纸,他强撑着开口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。
广成子站在不远处,虽然没说话,但紧锁的眉头和死死扣住番天印的手,也表明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。这已经不是道法高低能解决的问题了,这是生命层次的碾压,是低维生物窥见高维存在的本能恐惧。
林凡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,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,有些不爽地睁开眼。
“吵什么吵,安生待着。鱼马上就要来了,都给我把嘴闭上,别把我的鱼吓跑了。”
他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,那语气,就像是嫌弃池塘边说话声太大,会惊动水里的鲫鱼一样。
多宝道人等人顿时噎住了。
吓跑?
师尊啊,您看看周围这阵仗!这像是鱼要来的样子吗?这分明是某个不可言说的混沌邪神要降临了啊!就这架势,别说鱼了,连混沌本身都快被吓跑了!
然而,就在林凡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。
异变陡生!
前一秒还混乱不堪、能量狂暴的战场,后一秒,突兀地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。
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空间凝固了。
所有正在厮杀的生灵,无论是为了“KPI”而疯狂的求职者,还是熵增教派的魔物,全都保持着上一秒的姿态,僵在了原地,化作一尊尊静止的雕塑。
紧接着,那个由亿万“混乱核心”构成的巨大窝点,那片浓郁到化不开的混乱本源旋涡,开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向内塌缩。
一个庞大到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轮廓,从那片塌缩的虚无之中,缓缓地浮现了出来。
它没有固定的形态。
这一刻,它是一头身躯缠绕着无数破碎星河的太古巨龙,龙首狰狞,光是龙须的摆动就能搅碎一方大千世界。
下一刻,它又变成了一团由无数星云聚合而成的活体天灾,内部闪烁着亿万颗正在走向热寂的恒星,散发着终结与毁灭的气息。
再下一刻,它又化为了一团无法名状的血肉聚合体,无数张哀嚎的嘴巴和绝望的眼睛在血肉表面生灭,仅仅是看到它的存在,就足以让神佛堕落,让仙人心死。
【绝对混乱之鱼】!
它来了!
“噗!”
多宝道人首当其冲,只是遥遥看了一眼那个轮廓,便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,然后狠狠一拧!他识海中那三朵象征着大罗道果的金花,瞬间布满了裂痕,几欲当场炸开!一口金色的道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。
“我的道!”
赵公明更是惨叫一声,手中的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光芒狂闪,却连护主都做不到,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,软软地瘫倒在地,七窍之中流出的不再是血,而是一缕缕正在消散的法力。
广成子的情况稍好一些,他毕竟是阐教金仙之首,道心坚固。可饶是如此,他此刻也是面如金纸,抱着番天印的手臂剧烈颤抖,仿佛那方小小的印玺有亿万钧重。
截教众仙、阐教门人,乃至那些还在为了“船票”拼命的无数文明生灵,凡是神念能触及那片区域的,无一例外,尽皆道心崩裂,神魂重创。
他们的“道”,他们的“法”,他们的一切认知,在这条鱼面前,就像是小孩子画在沙滩上的涂鸦,被一个浪头就冲刷得干干净净。
这就是【绝对混乱之鱼】,它的存在本身,就是对整个混沌海所有秩序和法则最彻底的践踏与否定!
然而,就在这万籁俱寂,众仙崩溃的绝望时刻。
“噌!”
一声轻响,林凡猛地从他的天道级智能按摩躺椅上坐了起来。
他脸上哪还有半点不耐烦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光亮。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那个不断变幻形态的庞然大物,放出的光,比那玩意儿本体还要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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