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悦报了个舞蹈班。
起因很偶然——工作室楼下新开了家舞蹈教室，落地玻璃窗里总能看见人们在跳舞。
有时是现代舞，有时是芭蕾，有时是街舞。
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专注和快乐。
她站在窗外看了几次，终于在某个加班的深夜，走进去报了名。
“零基础？”前台小姑娘热情地问。
“嗯，完全零基础。”沈清悦说，“身体很僵硬的那种。”
“没关系！我们这里很多学员都是零基础开始的。”小姑娘递给她课程表，“推荐您先从现代舞入门班开始，每周二、四晚上七点半。老师很温柔，会从最基础的呼吸和重心教起。”
沈清悦看了看时间，正好和工作室不冲突。
“好。”
第一次上课是周二晚上。她提前十分钟到，换了宽松的运动服和软底鞋。教室里已经有七八个学员了，大多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女性，也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女孩。
大家互相微笑点头，没有过多交谈，但氛围很友好。
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，叫林老师，身材修长，气质沉静。她让大家围坐成一圈，先做自我介绍。
轮到沈清悦时，她简单地说：“我叫沈清悦，做设计的，第一次学跳舞。”
“欢迎。”林老师笑着点头，“跳舞和设计有相通之处，都是在创造美。”
课程从最基础的呼吸开始。
“吸气，感觉气息沉到腹部……呼气，感觉脊椎一节一节放松……”林老师的声音很柔，“不要急，慢慢来。”
沈清悦跟着做。她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放松——肩膀总是下意识地绷紧，呼吸也浅。林老师走过来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：“这里，松一点。”
很奇怪，只是一个小小的触碰，肩膀就真的松了下来。
然后是站姿。
“双脚与肩同宽，膝盖微曲，想象头顶有一根线在轻轻向上提……”林老师在每个人身边走过，调整姿势，“对，就这样。保持平衡，但不要僵硬。”
沈清悦照做。镜子里的自己站得笔直，但表情紧张。她试着微笑，镜子里的人也微笑，看起来放松了些。
基础练习结束后，林老师教了第一个简单的组合——几个步伐，加上手臂的摆动。
“不要想太多，跟着音乐，跟着感觉走。”林老师放着轻柔的钢琴曲，“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转……停……”
沈清悦起初完全跟不上，手脚不协调，不是忘了步伐就是忘了手臂。但她没放弃，一遍遍跟着做。
旁边一个年轻女孩跳得很好，看她手忙脚乱，小声说：“别着急，我第一次也这样。多练几次就好了。”
沈清悦感激地朝她笑笑。
一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。大家浑身是汗，但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。
“感觉怎么样？”林老师问大家。
“累但开心！”一个学员说。
“感觉身体被打开了！”另一个说。
沈清悦擦了擦额头的汗：“感觉……很难，但很有意思。”
林老师笑了：“这就是跳舞的魅力——在控制与失控之间，找到平衡。”
下课后，沈清悦在更衣室遇到那个年轻女孩。女孩主动打招呼：“我叫小雨，学舞蹈的，在这里当助教。你跳得不错啊，第一次能跟上这么多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沈清悦有点意外，“我觉得自己跳得像机器人。”
“第一次都这样。”小雨笑着说，“不过你很有感觉——不是技术上的，是……情绪上的。你在用身体表达什么。”
沈清悦怔了怔。
用身体表达什么？
她不知道。她只是跟着音乐，跟着老师的指令，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。
但也许，潜意识里，她真的在表达什么——那些说不出口的情绪，那些藏在心底的悲伤和希望，都在随着舞步流淌出来。
第二次上课是周四。这次她明显比第一次放松了，能跟上大部分动作。林老师教了一个新的组合，要求两人一组互相配合。
沈清悦和小雨一组。
“你先来，我跟着你。”小雨说。
音乐响起。沈清悦深呼吸，开始舞动。起初还有些拘谨，但渐渐投入进去。她闭上眼睛，感受音乐，感受身体的每一寸移动。
伸手，不是简单的伸手，而是像在触摸阳光。
转身，不是简单的转身，而是像在告别过去。
踮脚，不是简单的踮脚，而是像在眺望远方。
一组结束，她睁开眼睛，看见小雨正看着她，眼睛亮亮的。
“哇……”小雨轻声说，“你跳得……好有故事感。”
沈清悦不好意思地笑了：“我就是瞎跳。”
“不是瞎跳。”小雨认真地说，“舞蹈不需要完美，需要真实。你很真实。”
那天晚上下课后，沈清悦没有马上回家。她站在舞蹈教室的落地窗前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头发被汗水打湿，贴在额头上，脸颊红红的，眼睛却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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