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板上沉默。
只有江风呼啸,炮声渐稀。
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铳手忽然跪下:“陛下不走,臣也不走!”
“对!不走!”
“跟鞑子拼了!”
李维笑了,笑得伤口剧痛:“蠢……朕教你们打仗,不是教你们送死。都听好了——”
他挺直脊梁,虽然肋下绷带已被血浸透:
“活下来,把今天这一仗告诉后来人。告诉他们,崇祯十七年八月十二,长江口上,有一千个大明儿郎,把施琅五十条战船打得不敢近前。告诉他们,火筏怎么连,火药矛怎么用,怎么在绝境里咬下敌人一块肉。”
“然后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替朕看看,太子将来能把这天下,整治成什么模样。”
炮声再起。
荷兰船开火了。实心弹呼啸着砸向这片残存的明军船队,最近的一发擦着李维所在船的桅杆飞过,木屑如雨落下。
“走!”李维暴喝。
亲兵们红着眼,开始组织撤离。会水的跳江向北岸游,不会水的拆下木板当浮筒。李维在最后一批,他看了眼那面倒下的龙旗,弯腰捡起,裹在身上。
“陛下,臣背您。”王承恩蹲下身。
“不用。”李维摇头,“朕自己…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
因为东南方向,荷兰船队的后方,突然出现了新的帆影。
不是清军的旗。
也不是明军的旗。
而是一面素白旗,旗上墨笔狂草一个“吴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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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刻,南京西郊,太平门外。
吴三桂骑在马上,看着最后一队镶黄旗骑兵被乱箭射成刺猬。血浸透了官道,在午后的烈日下蒸腾起腥甜的热气。
“王爷,一千零三十七人,全歼。”方光琛策马而来,衣襟溅血,“尸首已拖去江边喂鱼。”
“留几个活口。”吴三桂淡淡道。
“?”
“让能喘气的回北京,告诉多尔衮。”吴三桂勒马转向西面,那里是长江的方向,“就说我吴三桂西征张献忠,借道九江。他若敢拦,这南京城里的十万兵马,不介意先北上跟他叙叙旧。”
方光琛倒吸一口凉气——这是赤裸裸的宣战了。
“王爷,真要这么……”
“箭在弦上了。”吴三桂望向远天,“光琛,你读过史书,该知道这世上最蠢的事是什么?”
“……请王爷赐教。”
“是首鼠两端。”吴三桂笑了,笑容里有一种破罐破摔的畅快,“又想当忠臣,又舍不得命;既降了清,又惦记着当汉人。结果呢?两头不讨好,猪八戒照镜子,里外不是人。”
他扬起马鞭,指向西面:
“所以老子今天选一边。选大明,选汉家衣冠。至于选对选错……”
马蹄声如雷。
西征军前锋已开出太平门,浩浩荡荡三万精兵——那是他麾下最核心的辽东旧部,铠甲鲜明,刀枪如林。更后面,还有陆续集结的江南新附军,总数不下七万。
“就让后人评说吧。”
大军开拔。
但吴三桂没告诉任何人的是,就在今晨,他秘密派了一支水师偏师东下。带队的是他心腹副将吴国贵,给的命令只有一句:
“若见崇祯危急,救之。”
“若崇祯已死……”
“提他头颅来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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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江口,未时初。
李维看着那支突然出现的“吴”字旗船队,大脑飞速运转。
吴三桂的人?
不,施琅现在名义上也是吴三桂部下。那就是……吴三桂内部有变?
那五艘荷兰船显然也懵了。他们调转炮口对准后方,但“吴”字旗船队根本不接战,只是远远地横在航道上,摆出封锁的架势。
“他们在……逼荷兰船让路?”王承恩喃喃。
李维忽然明白了。
这是表态,也是试探。
吴三桂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:我能救你,也能杀你。选择权在你——是承这个情,还是继续死战?
“陛下,”曾化龙的声音从接应的快船传来,老将浑身湿透,显然刚游过来,“那支船队在打旗语,说……说‘借道勤王’。”
勤王。
勤哪个王?
李维笑了,笑得伤口又渗出血:“告诉吴将军的人,长江水道,大明水师走得,他们也走得。但过了今日——”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传遍残存的几条船:
“告诉他们,过了今日,若还有人打着大明的旗,行着鞑子的事,朕见一个,杀一个。”
旗语打出。
片刻之后,“吴”字旗船队缓缓让开东南水道。那五艘荷兰船犹豫再三,终究没敢开炮——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配合施琅,不是跟吴三桂翻脸。
“走。”李维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江面。
残存的九艘蜈蚣船,载着不到四百伤兵,缓缓驶出硝烟。经过“吴”字旗船队时,李维看见主舰上一个年轻将领抱拳行礼,口型说:
“末将吴国贵,奉平西王令,恭送陛下。”
李维没有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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