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这‘好心’,让大姐再遭罪。”蛐蛐的声音很平静,像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道理,“我们这种体质,经不起一点点额外的‘波动’。任何一点外来的‘善意’,都可能引发想不到的反应。所以我不常来,不是不惦记你们,是我这身子,实在不敢再‘乱窜’了。”
“有些殷勤的关照,好意的帮忙,对身弱之人来说,未必是福。弄不好,好意就变成了无心的‘凶手’。”她最后轻轻总结道,“有些善意,远远看着就好,别接,接了,可能就是债。”
蛐蛐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,像在耐心剥离一件复杂事物的结构。她知道,母亲可能听不懂“身弱”这些词,但她必须说清楚——她这一年来看似“无情”的疏远,不是心冷了,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求生。
蛐蛐目光平静,“你别怪我这一年回来得少,电话也打得淡。我不是不想你们,是……是我不适合与人交往。”
她很想说“每次回来,看见爸一点就炸,看你唉声叹气,再听说姐姐们那些好心办坏事的坎儿……我回去要缓好几天,像被抽空了。我得先攒够自己的力气,才能不变成你们的负担,甚至……以后才有可能真的帮到你们。”但没说这些,因为她依然理解不了!
她停了停,看着母亲似懂非懂、却努力在听的脸,知道有些道理隔着一辈子的活法,终究难以穿透。但解释本身,于她而言,是一种厘清——对自己行为的确立,对那份“无情”之下、更深责任的无声宣誓。 能懂一点,就算一点吧。
正说着,父亲回来了。他沉默地换鞋,径直走进厨房,拧开水龙头,哗哗的水声立刻填满了屋子。他开始熟练地择菜、切肉。
蛐蛐的目光跟着父亲的背影。那一刻,像突然推开了一扇从未留意的窗——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这个家每日得以运转的基底,是父亲这一连串沉默、重复、甚至带着怨气的动作。 而母亲多年来在她耳边的诉说,那些对父亲暴躁脾气的抱怨,像一层雾,让她始终站在母亲这边,只看到了父亲的“火”,却忽略了他手中从未停下的“活”。
她心里当然明白母亲的苦。早年父亲在外,母亲一个人在农村咬牙种了十几年的地,那份艰辛是实实在在刻在骨头里的。也正是因为这样,蛐蛐的心天然偏向母亲。可晚年呢?母亲上了老年大学,有了自己的爱好,终日埋首在她收集的那些“老玩意儿”里,拆拆洗洗,自得其乐,身体倒因此硬朗了不少!时常便卖纸箱什么的,还能换点零花。
而父亲,却从当年的“缺席”,变成了如今日复一日围着灶台转的“在场”。
依赖成了习惯。母亲习惯了父亲操持三餐,自己便不再去想油盐酱醋。可问题无解地拧成了死结:母亲做任何饭,父亲吃不惯——母亲的手艺早已生疏,偶尔用心做一次,反而更对不上他几十年养成的、苛刻的味觉。于是,父亲只能自己动手,一边做,一边累积着无人能分担、也无人真正领情的烦闷。这烦闷无处可去,便化作肝火,一点就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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