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腹洞穴里，从裂缝透下的星光像冰冷的手术刀，切割着黑暗。桑尼用最后一点固体燃料点燃了小小的炉头，不是为了取暖（这点热量微不足道），只是为了有一点光，和烧开融化的一点雪水。蓝色火苗跳动着，在每个人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。
星尘躺在靠近岩壁的干燥处，“渡鸦”用能找到的最干净布料按压着他身上最深的几处伤口。那些布料很快被染成诡异的靛蓝色，散发着类似臭氧和深海矿物质混合的微腥气味。星尘的呼吸带着拉风箱般的杂音，每一次吸气，胸口破碎的甲壳状外骨骼就发出细微的“咔啦”声。
“你们的……修复技术……对我……效果有限。”星尘的声音嘶哑，但比刚出水时稳定了些，“我的生物核心……受损。只能……延缓衰亡。”
凌霜华盘膝坐在他对面，怀里抱着意识存储单元，目光如炬：“我们需要你活着带路。‘地热通道网络’的具体入口、路线、危险。以及，‘活化区’和‘亡灵’到底是什么？”
星尘那双逐渐暗淡的发光眼睛转向她，又掠过她怀中的单元，里面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——有渴望，有敬畏，或许还有一丝……恐惧？
“‘活化区’……”他缓缓开口，每个词都像在消耗所剩无几的能量，“是‘源’沉睡时……无意识散发的……灵能辐射场。它渗透岩层、水流、甚至空气。长期暴露其中的生物……包括我们潜鳞者的休眠体或尸体……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异。有的获得畸形力量，有的意识被扭曲成野兽，有的……成为‘源’噩梦的延伸，徘徊不去，攻击一切进入者。”
“‘亡灵’就是那些被扭曲的同胞？”山魈靠在稍远的石壁上，抱着枪，声音低沉。
“是的。他们的意识……被困在生与死之间，被‘源’的噩梦污染，充满痛苦与疯狂。比净化派的猎杀单位……更不可预测。”星尘咳嗽了几声，“地热通道网络……是我们祖先早期探索时开辟的，利用地球内部热量循环的天然路径。一些关键节点有我们建造的……小型前哨和能量平衡装置。但‘大分裂’后，净化派控制了大部分地表入口和监控点。只有少数……古老、隐秘的支线，还留存在融合派的记载中。”
他抬起完好的那只手，指尖在空中虚划。他的指尖分泌出一点微光的粘液，竟在空中短暂地凝聚成一副简陋的半透明三维地图——由发光的线条和节点构成。
“我们现在……大概在这里。”一个光点在挪威北部海岸线附近亮起，“最近的可用入口……在东南方向，直线距离……八十公里，位于一条冰川峡谷的底部，被季节性融水瀑布掩盖。”
“八十公里？在现在的环境下？带着伤员和……”桑尼看了一眼恒温箱，“这些‘娇贵宝贝’？”
“有……更近的。但风险……极高。”星尘的光点地图上，在更近的位置亮起另一个点，但标记是刺目的暗红色，“一个废弃的……中型研究前哨。‘分裂’初期被净化派攻破，里面可能还有……未完全失效的防御系统，或者……被‘活化’的东西盘踞。距离……三十公里。”
三十公里对比八十公里。废弃前哨对比天然入口。
所有人都看向凌霜华。
她右手食指在意识单元光滑的外壳上轻轻敲击，发出极有规律的微响。这是她进行复杂风险评估时的习惯。怀中的单元传来温暖稳定的脉动，像是在无声地支持她的任何决定。她脑海里闪过幻月最后那句“保护凌霜华”的底层指令，闪过峡湾石窟里胚胎与单元自主引导攻击的景象，也闪过星尘提到“源”可能吞噬一切时的恐惧眼神。
风险与时间赛跑。全球“收割”倒计时可能在分秒流逝。
“去废弃前哨。”她做出决定，声音清晰，“节省时间，也正好……亲眼看看被净化派攻破的融合派据点是什么样子。‘渡鸦’，能大致定位吗？”
“渡鸦”正用随身设备尝试接收微弱信号，闻言点头：“星尘给出的坐标，结合我们最后已知位置，可以推算出大致区域。需要抵达附近才能精确定位入口。”
“星尘，你需要什么才能维持行动？”凌霜华看向伤员。
星尘沉默了一下：“能量。纯净的生物能量或……灵能。你们人类食物……对我无效。”他的目光再次飘向凌霜华怀中的单元，以及桑尼身边的恒温箱，但很快移开，似乎知道那不可能。
山魈忽然从自己的装备里拿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盒，打开，里面是几支特制的高浓缩能量凝胶——通常是给“烛火”成员在极端环境下短期维持身体机能用的，含有高比例的生物活性成分和合成能量基质。他递了一支过去。
星尘愣了一下，用还能动的手接过，没有立刻使用，而是放在鼻尖（如果那算是鼻子的话）嗅了嗅，眼中数据流闪烁。“成分……复杂。兼容性……未知。可能……有副作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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