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百川感觉自己快要疯了。
距离那位爷,关进密室已经过去三天了。
这三天里,他没有合过一次眼,每天就在这地下室里来回地转圈。
外面,整个上海已经彻底乱了套。
日本人就像是疯狗一样,见人就咬。
虹口区几乎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,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中国人,死在了他们的枪口下。
而那些曾经为日本人卖命的汉奸,特务,现在一个个都成了过街老鼠。
日本人不信任他们,中国人痛恨他们。
据说,76号剩下的那帮人,正在秘密地变卖家产,准备通过各种渠道,逃离上海这个是非之地。
陈百川把这些消息,都汇总了起来,准备等那位爷一出来,就立刻向他汇报。
可那位爷,就像是在密室里消失了一样。
那扇五吨重的铅门,纹丝不动,里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。
“不会出什么事了吧?”
陈百川急得直揪头发。
他正准备再去那扇门前听听动静。
“轰隆隆……”
沉重的铅门,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缓缓地向内打开了。
陈百川吓了一跳,连忙站直了身体。
萧辰从那片纯粹的黑暗中,走了出来。
他还是穿着进去时那套普通的粗布短衫。
看起来,和三天前没什么两样。
但陈百川看着他,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。
不对劲。
很不对劲。
眼前的这位爷,给他的感觉,和三天前完全不同了。
如果说三天前的爷,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,虽然平静,但内里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。
那么现在的爷,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,无风无浪的死海。
你看不到他的情绪,感受不到他的气息。
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,却让陈百川有一种,想要跪下来顶礼膜拜的冲动。
仿佛他面对的,不是一个人。
“爷,您……您出来了。”
陈百川结结巴巴地开口,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外面,外面都翻天了,日本人疯了,那些汉奸都准备跑路,我把他们的藏身地点都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”
萧辰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。
他走到一张桌子前,坐了下来,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。
“从现在开始,你不需要再为我收集任何情报。”
“啊?”
陈百川愣住了,“那,那我们接下来……”
萧辰没有回答他。
他端起水杯,喝了一口水。
然后,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。
在陈百川看不到的维度。
一股无形的,浩瀚如海的神识,以这栋小楼为中心,瞬间席卷了出去。
穿透墙壁,穿透街道,穿透了整个上海的夜空。
整座城市,在萧辰的脑海中,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,立体。
他不再需要那些零散的情报了。
因为现在,他就是情报本身。
他的神识,像一张无边无际的蛛网,笼罩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。
无数的声音,画面,情绪,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之海。
普通人如果接收到如此庞大的信息流,大脑会在一瞬间就被撑爆。
但对于已经完成生命层次跃迁的萧辰来说,这一切都如同掌上观纹。
他平静地筛选着这些信息。
神识略过那些因为日军的暴行,而瑟瑟发抖的普通百姓。
他们的身上,散发着或惊恐,或悲伤,或麻木的白色气息。
神识扫过那些在街上横冲直撞,肆意施暴的日本士兵。
他们的身上,缠绕着代表着杀戮和暴虐的,淡红色的气息。
萧辰的心念一动。
他的神识开始主动搜寻。
搜寻那些,更加深邃,更加粘稠,更加污秽的颜色。
很快。
他的神识,锁定了一个目标。
法租界,一栋豪华的别墅里。
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,正在对着几个手下大发雷霆。
“饭桶!一群饭桶!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?”
“让你们把黄金换成美金,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没弄完。”
“你们想死,老子还不想死呢,再给你们一天时间,明天晚上之前,要是还看不到钱,我把你们全都填黄浦江!”
在这个男人的身上,萧辰“看”到了一股,浓郁到化不开的,如同污血般的黑红色气息。
在那股气息里,他“听”到了无数冤魂的哀嚎和诅咒。
那是他曾经犯下的,累累的罪行,留下的印记。
萧辰的神识,在这个男人的身上,停留了一瞬。
然后,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,和一张白纸。
在陈百川不解的注视下,他在纸上,写下了第一行字。
“吴四宝,法租界霞飞路三十六号。”
写完,他没有停。
再次闭上了眼睛。
神识之网,继续在上海的上空铺开。
第二个目标,很快被锁定。
公共租界,一家歌舞厅的经理办公室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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