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长办公室里那声震怒的拍桌声,成了苏晨行动的冲锋号。
他攥着那份沉甸甸的暗访报告,当天下午就扎进了省纪委大楼。从纪委办案室抽来三个有十年以上办案经验的“老纪检”,从审计厅调了四个能从一堆乱账里揪出蛛丝马迹的“铁算盘”,再加上市场监管局专攻企业违规的骨干,最后把自己办公厅里最靠谱的林枫也拉进来——一支二十人的营商环境暗访整治工作组,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,悄然组建完成。
“记住三点纪律。”苏晨在工作组第一次会议上,声音冷得像冰,“第一,所有行动不向任何地方部门打招呼,身份必须保密;第二,收集到的证据,当天汇总加密,直接报给我,不准私下传阅;第三,谁要是敢走漏风声,不管涉及到谁,立刻移交纪委!”
话音落下,六个暗访小组立刻分赴全省各地。
有的小组扮成想注册公司的创业者,在政务大厅里蹲守三天,录下了工作人员“不找中介半个月办不完,找中介三天拿证”的嚣张言论;有的小组伪装成企业会计,混进行业交流会,摸清了某些中介“服务费”的分成比例——三成给经办人,两成给部门领导,剩下的才归中介公司;还有的小组直接去银行调取流水,发现好几家“空壳咨询公司”的账户里,每个月都有来自不同企业的转账,而这些公司的注册地址,竟然全指向省城江东区的同一栋写字楼。
五天后,第一批线索汇总到苏晨案头。当他把各地报上来的关联企业、中介公司、涉事官员名字,像拼图一样贴在白板上时,一个刺眼的名字,在不同线索里反复出现——江东商会。
“江东商会?”苏晨指尖点在这个名字上,眼神一凝。
他立刻让林枫调取商会的注册信息:表面上是“非营利性民间组织”,宗旨写着“搭建政企桥梁,助力企业发展”,发起人是几个本地企业家,看起来再普通不过。可工作组深挖下去,却挖出了一堆疑点——
商会名下有三家“咨询公司”,专门帮企业“解决审批难题”,收费高得离谱,办个消防许可就要十万块;商会每年搞的“企业座谈会”,必须缴纳两万“参会费”才能参加,而参会的“政府代表”,全是各地手握审批权的部门副职;更蹊跷的是,之前在江北市收受贿赂的环保局张科长、临湖市强制收会费的旅游局副局长,家属都在江东商会关联企业里挂着“顾问”的头衔,每月领着高薪却从不去上班。
“这哪是商会?分明是个利益枢纽!”省纪委的王主任指着线索图,气得拍了桌子,“你看,企业想办事,先找商会的咨询公司交钱;咨询公司再把钱分给涉事官员;官员拿着钱,就给企业开‘绿色通道’——这是把公共权力当成自家生意做了!”
苏晨盯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线条,后背窜起一股寒意。他突然想起韩春光在农业补贴风波里的反常——当时韩春光明明态度强硬,却在最后关头突然妥协,现在看来,或许不是怕了他苏晨,而是背后的江东商会,不想过早暴露!之前的农业补贴问题,不过是这颗毒瘤上掉下来的一小块腐肉!
“查!往死里查!”苏晨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,“查江东商会的发起人背景,查核心成员的资金流向,查他们跟哪些官员有利益往来——我要知道这个商会的每一根毛细血管!”
可就在工作组顺着线索,摸到江东商会会长赵天雄的头上去时,反扑来得又快又狠。
那天晚上,工作组的小李刚把一份标注“绝密”的银行流水装进公文包,开车回家的路上,突然被一辆无牌面包车逼停在小巷里。三个蒙面人冲下来,一棍子砸破车窗,抢了公文包还不算,还在车头上贴了张血淋淋的字条——“再查,下次砸的就是你的头!”
消息传到苏晨耳朵里时,他正在办公室看报告。林枫急得声音都在抖:“秘书长,小李已经吓得不敢来上班了,对方太猖狂了!”
苏晨还没来得及部署安保,自己的手机就响了。是个加密号码,接通后,电话那头传来经过变声器处理的诡异声音,像砂纸磨过木头:“苏秘书长,年纪轻轻就当到省府秘书长,前途无量啊。可有些事,不是你能管的——江东那片水太深,你把握不住,再往下查,小心淹死人。”
“你是谁?”苏晨冷声问。
对方轻笑一声,挂断了电话。
可这还不是最过分的。当天晚上,苏晨的妻子突然哭着给他打电话,说岳父家楼下,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来回晃悠,手里还拿着照片,像是在认人。直到小区保安过来,那两人才溜走。
“他们动到我家人头上了!”苏晨猛地站起来,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。他不怕被威胁,不怕被报复,可家人是他的底线!对方敢碰他的底线,就别怪他下死手!
“林枫,立刻通知所有工作组成员,从今天起,全部转入地下办公,住址和联系方式暂时换掉。”苏晨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“再把我们掌握的所有线索,包括我被威胁、家人被盯梢的事,整理成绝密报告——我要亲自去见省委书记!”
他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,望着窗外省城的万家灯火。江东商会就像一张巨大的黑网,盘踞在省城,触角却伸到了全省各地,网住了权力,网住了利益,也网住了无数企业的生路。
“想让我停手?”苏晨低声自语,眼神里满是决绝,“你们越疯狂,越说明你们怕了。这张网,我苏晨拆定了!不管你们背后站着谁,不管你们的根扎得多深,我都要把你们连根拔起,让阳光照进这黑暗里!”
一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的较量,已经拉开了序幕。苏晨知道,他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在省内深耕了十几年的庞然大物,但他没有退路——为了那些被压榨得喘不过气的企业,为了省长的信任,更为了这朗朗乾坤,这场硬仗,他必须打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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