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水退去的清源市,空气中还飘着潮湿的土腥味,混着远处工地传来的水泥灰味,黏在人皮肤上格外不舒服。指挥部的白炽灯亮得刺眼,苏晨趴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,指尖捏着的钢笔在重建进度表上划过最后一道勾,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泛着青白,连带着小臂都在微微发麻。
他抬手揉了揉发僵的太阳穴,指腹触到皮肤时才发现滚烫——大概是连轴转了一周,身体终于扛不住要发烧。桌上的搪瓷杯里还剩半杯凉透的白开水,他端起来猛灌了两口,冰水滑过喉咙时,才稍微压下了那股昏沉的眩晕感。
连续七天,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就没超过四个小时。眼下眼尾的红血丝已经蔓延到眼白,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又粗又硬,连平时笔挺的衬衫都皱得像团揉过的纸。刚才的协调会开了三个多小时,各部门争论物资分配时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响,他现在只想在办公室那张铺着旧军绿垫子的沙发上蜷一会儿,哪怕只有半小时,能眯着眼缓口气也好。
可口袋里的手机偏在这时震动起来,震感透过布料传到掌心,一下下敲得人心头发软。苏晨掏出手机,屏幕亮起的瞬间,“妈”这个备注像团暖火,让他原本紧绷的肩线不自觉松了半分。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对着窗户玻璃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领口,又刻意清了清沙哑的嗓子,直到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疲惫,才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晨晨!你可算接电话了!”电话那头的声音裹着温温的水汽,却带着止不住的颤抖,“我跟你爸刚才看晚间新闻,清源那水都快淹到二楼了!你没事吧?是不是又跟上次抗台风似的,连口热饭都顾不上吃?”
母亲的唠叨顺着听筒钻进来,混着家里老式座钟的滴答声,还有她每次着急时都会有的、轻轻的喘气声。苏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,忽然觉得眼眶发紧——刚才在工地上被钢筋划破手背都没觉得疼,现在被母亲这么一问,鼻尖却酸得发涨。
他连忙放软了声音,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:“妈,我没事,您别担心。市里早就备好了防汛物资,沙袋堆得比人还高,洪水退得特别顺利。现在重建队都进场了,刚才我还去看了城西的安置点,老百姓都有热饭吃,有被子盖,您放心吧。”
“放心?我怎么放心!”父亲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头插进来,带着惯有的严厉,却能听出藏在语气里的焦急,“我跟你妈在电视上看见你了!你穿着那件黑色雨衣在大堤上跑,那浪头拍过来都快溅到你脸上了!你是市长,要坐镇指挥,不是去当冲锋陷阵的突击队员!万一出点事,你让清和跟孩子怎么办?”
苏晨听着父亲的责备,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。他太了解父亲了,嘴上说得越狠,心里就越惦记。“爸,我知道分寸。”他握着手机往窗边挪了挪,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,声音轻了些,“但那种时候,我在现场,大家心里才踏实。您当年在村里当支书,遇到山洪不也冲在最前面吗?我这都是跟您学的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接着传来堂兄爽朗的大嗓门,显然是抢过了手机:“小晨!你可真给咱们老苏家长脸!今天村长在村口广播里说,你带着队伍划着冲锋舟,救了咱们邻村整整五十多个人!现在全村人都在说,咱们老苏家出了个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好官,连村头王大爷都要给你送锦旗呢!”
苏晨被堂兄说得有些不好意思,连忙打断他:“哥,你可别这么说,这都是我应该做的。真正救人的是消防队员和武警战士,他们泡在洪水里救了一天一夜,我就是在旁边协调了一下,算不得什么。”
“怎么不算!”堂兄的声音里满是与有荣焉,透着股庄稼人特有的实在,“你妈让我跟你说,她前几天在院子里晒了花生,还腌了你爱吃的腊肉,等路通了就给你寄过去。你在那边可别亏着自己,该吃就吃,该歇就歇,别让家里人惦记!”
挂了堂兄的电话,苏晨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揣回口袋,震动声又响了起来。这次屏幕上跳着的是“岳母”的备注,他指尖顿了顿,接起时声音又柔了几分。
“小晨啊,没打扰你工作吧?”岳母的声音温温柔柔的,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,“清和不让我给你打电话,说你忙着救灾,怕影响你。可我这心里总惦记着,白天看新闻说清源还在清淤,你出门可得注意安全。”
“妈,没打扰,我刚忙完一阵。”苏晨的心里暖烘烘的,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了,“让您惦记了,您跟清和说,我这边一切都好,让她别担心,照顾好自己和孩子。”
“你不用惦记家里,家里有我呢。”岳母絮絮叨叨地叮嘱着,话里满是体贴,“清和今天带念念去公园了,还拍了照片给我看。念念在滑梯上玩的时候,突然说想爸爸了,回家就画了幅画,画里你穿着雨衣,旁边还画了个小太阳,说要给爸爸送温暖,等你回来给你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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