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夏的清源,像被扔进了蒸笼里。
空气湿得能拧出水,走在大街上,刚迈出两步就浑身冒汗,连风都是热的,裹着一股闷得人喘不过气的潮气。气象台的红色预警一条接一条发出来,手机弹窗跳个不停,屏幕上“持续强降雨”“可能引发山洪”的字眼,看得人心头发紧。
市政府办公室里,空调开着,却驱不散苏晨脸上的凝重。
他站在巨幅清源市地图前,手指落在蜿蜒的清江流域上——那条贯穿全市的江水,此刻在地图上像一条暗黄色的绸带,可苏晨知道,一旦暴雨倾盆,它就会变成咆哮的猛兽。
“林秘书,备车。”
苏晨猛地放下手里的气象报告,纸页被捏出几道褶皱。他转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,语气没半点犹豫:“去清江县、龙泉乡,还有大柳树村,我们去下面看看。”
接下来的三天,苏晨的身影几乎全在乡下。
他没让当地干部提前准备,车子直接开到河边、村口,下车就往最危险的地方钻。鞋底沾满了泥,裤腿溅得全是污点,他却半点不在意,眼里只盯着那些可能出问题的隐患。
在清江县的清江段,苏晨踩着没过脚踝的烂泥,走到年久失修的护岸旁。他蹲下身,从地上捡起一块松动的石头,又用手杖狠狠戳了戳护岸底部的土石——手杖一用力,竟陷进去半截,带出一大块湿软的泥土。
“这里是清江的‘咽喉’!”
苏晨站起身,脸色沉得能滴出水,目光落在一旁的清江县水利局长身上。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你看看这护岸,底下都空了!一旦暴雨下来,江水涨起来,这里一冲就垮!下游的三个乡镇,几万人的家都在这下面,出了事谁担得起?”
他指着护岸,语气更急:“加固工程今天就启动!调最好的施工队,用最好的材料,24小时轮班干,一刻都不能等!我明天再来检查,要是还没动静,你这个局长就别当了!”
水利局长脸涨得通红,连连点头:“苏市长,我现在就安排!保证今天开工,绝不耽误!”
离开清江县,苏晨又去了龙泉乡。
这里因为靠近景区,今年为了迎接游客,在沿河边新建了一排网红民宿。可苏晨一到河边就发了火——那些民宿的地基,竟然占了一半的行洪河道!原本宽敞的河道,被挤得只剩下窄窄一条,连警示牌都被藏在了民宿后面。
“谁让你们这么建的?”
苏晨站在民宿门口,声音陡然拔高。周围的村干部和民宿老板吓得不敢说话,低着头不敢看他。
“为了赚那点旅游钱,连命都不要了?”苏晨指着河道,气得手都在抖,“行洪河道是保命的通道!一旦发洪水,这些民宿第一个被冲垮,到时候不仅游客有危险,下游的村子也得被淹!”
他当即掏出手机,给市规划局和应急管理局打电话,语气强硬:“立刻派专家去龙泉乡,对沿河的民宿做安全论证!凡是占了行洪河道的,该拆的拆,该改的改,三天之内必须出方案,一周内完成整改!谁敢阻拦,直接上报市委!”
最后一站,是大柳树村。
那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,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,留在村里的都是老人。苏晨没去村委会,直接把老人们召集在村口的大槐树下,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人群里,用最实在的话跟大家唠。
“老人家,你们看最近这天气,闷得不正常,今年的雨水肯定小不了。”苏晨看着老人们,语气放缓了些,却依旧带着提醒,“家里的粮食、衣服,还有值钱的东西,都赶紧往二楼、三楼放,别放在一楼。村里的铜锣一响,就是要转移了,到时候别舍不得东西,赶紧往村委会跑,那里有避难的地方,有吃的有喝的,安全得很。”
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拉着苏晨的手,眼里满是感激:“苏市长,您放心,我们都记着!您这么为我们操心,我们肯定听您的话!”
白天在乡下跑,晚上苏晨一回到市里,就立刻召集会议。
市政府的会议室里,灯火通明,一直亮到后半夜。水利、应急、交通、民政、气象等部门的负责人坐满了一屋子,每个人面前都堆着厚厚的报表和预案。
“防汛物资储备够不够?救生衣、冲锋舟、沙袋,都放在哪里?”苏晨的目光扫过民政局长,“要确保每个乡镇、每个村都有储备点,一旦出事,能第一时间运到现场,不能让下面的人等米下锅!”
“水库的水位怎么样?”他又看向水利局长,“现在虽然在警戒线以下,但必须提前调度!从今天开始,所有水库按上限的70%蓄水,腾出库容准备接雨!每天报一次水位,有任何变化立刻汇报!”
“山区的地质灾害监测点,要加派人手!”苏晨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山区乡镇点了点,“每个监测点至少留两个人,24小时值守,一旦发现山体滑坡、泥石流的迹象,马上预警,立刻组织村民转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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