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源夜市的烟火气还没散,苏晨却已经在办公室里翻起了旅游数据报表。报表上“过夜游客占比”那栏数字,像根小刺扎在他心里——游客来了,吃了,玩了,可大多当天就走,留不住过夜的人。
“光靠夜市留不住心啊。”苏晨手指敲着报表,跟林枫感慨,“美食是勾人的钩子,但要让游客‘留下来、住下来、还想来’,得有让他们记在心里的东西,得有别人抢不走的文化魂。”
没等林枫接话,苏晨已经拿起了电话,直接拨通了文旅局局长的号码:“通知下去,明天开文旅专题会,咱们要给清源做一次‘文化体检’,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找出来!”
第二天的会上,苏晨一句话定了调:“咱们的城市不能只靠‘胃’吸引人,更要靠‘心’打动人。从今天起,全市开展‘寻脉清源’行动,文旅局牵头,联合地方志、高校还有民间的文化爱好者,分小组下去挖线索,就算是老巷子里的一块砖、乡下的一个老手艺,都不能放过!”
命令一出,十几个调查组立刻撒向了清源的各个角落。而第一个重磅线索,竟藏在一堆落满灰尘的旧档案里。
那天林枫在档案馆整理建国后的资料,指尖突然触到一个泛黄的信封,信封上的邮票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式,收信人写着“清源市政府,盼寻祖根”。他拆开一看,是位海外华侨写的,字里行间满是急切——老人说自己祖上是清源的“琉璃匠人”,家族开的“宝源号”作坊,早年间还给前朝皇宫烧过琉璃瓦,后来战乱才迁去了国外,现在就想知道老家还有没有痕迹。
“市长!您快看看这个!”林枫拿着信一路跑到苏晨办公室,连门都忘了敲。苏晨接过信,越看眼睛越亮,手指在“宝源号”三个字上反复摩挲:“琉璃烧造,还是给宫廷供货的,这要是能找到遗址,就是清源的文化活化石!”
当天下午,苏晨就带着考古专家、文旅局的人,照着信里提的“老城区西巷附近”,钻进了纵横交错的窄巷子。老巷子快拆了,不少房子已经空了,墙角堆着建筑垃圾,风一吹全是灰尘。他们转了整整一下午,就在所有人都快放弃的时候,一位守着老房子的老奶奶指着不远处一片破败的院子:“你们说的烧瓦的作坊,是不是那片?我小时候还见人往里面运泥土呢,后来就荒了。”
众人跑过去一看,院子里的房子塌了大半,墙角爬满了藤蔓,但拨开杂草,能清楚看到地上铺着的耐火砖,角落里还立着半截圆弧形的窑体——是龙窑!专家蹲下来,捡起一块嵌在土里的碎片,对着太阳一照,碎片边缘竟泛着淡淡的琉璃光泽。
“就是这了!”苏晨当即掏出手机,拨通了拆迁办的电话,语气不容置疑,“老城区西巷那片拆迁计划立刻叫停!那不是普通的旧房子,是‘宝源号’琉璃窑遗址,谁也不能动!”
这边琉璃窑的线索刚落地,另一组在老街走访的人又传来了好消息。他们在一家开了几十年的小吃店采访时,八十多岁的店主李师傅一边揉着面团,一边随口聊起:“我们清源的‘三丝敲鱼’和‘百合酥’,可不是普通吃食。老辈人说,当年乾隆爷下江南,路过咱们这,本地一个名厨专门做了这两道菜,皇上吃了赞不绝口,后来还成了贡品呢!”
这话被随行的记录员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,转头就汇报给了苏晨。苏晨立刻让文旅局去查地方志、查宫廷菜谱,虽然翻遍了资料,也没找到“乾隆品尝”的实锤证据,但专家们发现,这两道菜的做法远比想象中复杂——“三丝敲鱼”要把鲜鱼去骨,用木槌敲成薄如纸的鱼片,再卷上笋丝、香菇丝、火腿丝蒸制;“百合酥”则要叠三十多层酥皮,每一层都得薄到能透光。
“有没有乾隆爷的传说不重要。”苏晨看着专家送来的工艺视频,笑着说,“这精湛的手艺本身,就是最好的文化故事!”
更意外的收获,藏在清钢转型示范区的废弃厂房里。那天苏晨去视察厂房改造进度,路过一个堆满旧机床的备件仓库,无意间瞥见墙上画着东西。他走进去一看,整面墙都绘着宣传画——有工人戴着安全帽、举着钢钎在炼钢炉前奋战的,有机器轰鸣、钢水奔流的,油画的色彩虽然有些褪色,但画面里的劲儿却一点没减,满是那个年代的热血和激情。
“这些画太珍贵了!”苏晨伸手摸了摸墙面,语气里满是感慨,“这不是普通的画,是共和国工业发展的活档案,是老一辈工人的青春记忆!文旅局立刻安排人来保护,将来改造厂房的时候,这面墙必须保留,要让游客看到清源的工业魂!”
就这样,四个月过去,一份厚厚的“寻脉清源”成果报告摆在了苏晨的办公桌上。他一页页翻着,眼里满是笑意:“宝源号”琉璃窑的传承脉络查清了,还找到了几位懂古法烧造的老匠人;除了“三丝敲鱼”和“百合酥”,还梳理出了十道有历史典故的特色菜;清钢、老纺织厂等七处近现代工业建筑被列为保护单位;三条融合了中西风格的老街也完整保留了下来;就连快失传的“清源曲艺”和皮影戏,也找到了传承人,能重新登台表演了。
苏晨把报告合上,靠在椅背上,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一幅新的蓝图——以琉璃古窑、工业遗址为核心的“工业文明游”,以特色美食、老街古巷为载体的“市井民俗游”,再加上非遗展演、手工作坊体验……这样的清源,再也不是只有夜市的“美食城”,而是有血有肉、有故事有灵魂的文化之城。
他拿起笔,在报告扉页上写下一行字:“让蒙尘的明珠重放光彩,让清源的文化活在当下。”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落在字迹上,暖得像这座城市即将迎来的新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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