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在傍晚时分倾盆而下,密集的雨点砸在招待所的窗玻璃上,噼啪作响。雨水冲刷着临江市的街道,却洗不去苏晨心头的滞闷。
赵为民的警告言犹在耳,那不仅是命令,更是一道划下的界限。越界者,将不再被容忍。
桌上的手机震动,屏幕亮起,显示一个本地陌生号码。苏晨迟疑片刻,接听。
“苏主任么?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,夹杂着雨声和轻微的电流杂音,“我是红星村的李大有。”
苏晨瞬间坐直身体:“老支书?您怎么有这个号码?”他的私人号码并未公开。
“想找,总能找到。”李大有的声音透着疲惫,却有一股倔强,“白天的事,对不住,娃他娘急疯了...娃现在医院,情况暂时稳住了,谢谢您当时肯说句人话。”
“孩子没事就好。”苏晨松了口气,“您找我有什么事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只有雨声和沉重的呼吸声。“您白天说的,三天之约,还作数吗?”
苏晨的心一沉。赵为民明确禁止他再插手。“老支书,情况有些变化,上面要求统一处理...”
“我懂了。”李大有打断他,声音里没有太多意外,只有深深的失望,“我就说嘛,都一样...都一样...”
那声音里的绝望刺痛了苏晨。他几乎能想象老人脸上沟壑般的皱纹里填满的灰败。
“等等!”苏晨脱口而出,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“赵主任有他的考虑。但我个人...或许可以听听情况。”
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,良久,李大有才缓缓开口,每个字都像从肺里抠出来:“苏主任,我们不是刁民...是真的没活路了。井水是黄的,带着怪味,浇菜菜死,饮牛牛瘟。这几年,村里壮年后生体检,肝功不正常的占了一大半,娃娃们老是发烧咳嗽...钱永前厂里是招了我们的人,可那点工资,不够看不起病啊!去告状,信转一圈回到镇上、村里...没用了,真的没用了...”
老人的声音哽咽了。
窗外炸响一个惊雷,白光瞬间照亮房间。苏晨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,仿佛独自漂浮在漆黑的海面,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惊涛骇浪。
“材料...”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压得极低,“老支书,你们有没有自己留底的材料?比如看病的病历、地里死庄稼的照片、以前井水能喝时的照片对比...任何能当成证据的东西。”
“有!都有!”李大有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,“好些家都留着!我也有!藏得好好的!”
“好。”苏晨心脏怦怦直跳,他知道自己在冒险,“这些东西,不要轻易交给任何人。等我消息。”
电话挂断后很久,苏晨仍握着发烫的手机,雷声隆隆,雨势更急。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巨大棋盘的棋子,落子无悔,却举步维艰。
第二天一早,雨停了,但发改委里的空气比天气更加沉闷。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复杂难辨的意味,客气而疏远。他去茶水间倒水,原本正在闲聊的几个人立刻噤声,笑着散开。
他被彻底孤立了。赵为民不再给他安排任何与红星村或高新区相关的工作,甚至连那些繁琐的补贴审核,也以“不熟悉基层情况”为由,转交给了钱副主任分管。他变得真正“清闲”起来。
而政府办公厅内部也把他闲置起来,应该是某个领导发话了。
午休时,他在机关食堂角落遇到正在吃饭的陈静。她对面有个空位,苏晨端着餐盘过去。
“陈科长,方便吗?”
陈静抬起头,镜片后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,微微点头。
两人沉默地吃着饭。快吃完时,陈静似乎无意地将自己的汤碗往旁边挪了一下,碗底压着一张小纸条。她起身离开,没有回头。
苏晨用纸巾擦拭嘴角,自然地将纸条卷入掌心。
回到办公室反锁上门,他展开纸条,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小字:“数据备份已存至云端,密钥为您工号加入职年月。”
与此同时,手机震动,一条新短信来自张磊:“苏主任,风声紧,近期勿联。昨夜有人摸到我报社宿舍,未得手。万事小心。”
字里行间,暗流涌动。威胁不仅针对他,也指向了每一个可能与他关联的人。
下午,苏晨被叫去参加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全市节能减排宣传工作部署会。会场里,他坐在角落,听着千篇一律的讲话,心思早已飞远。
散会后,他在走廊被钱永前堵个正着。这位钱总像是恰好路过,笑容满面。
“苏主任,真是巧啊。听说你最近不忙了?也好,刚来地方,多看看,多听听,别急着烧火。”钱永前递过来一支烟,苏晨摆手拒绝。
“谢谢钱总关心,正好学习一下。”
“学习好,学习好。”钱永前自己点上烟,慢悠悠吸了一口,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,“临江地方小,人情关系盘根错节,有时候吧,好心未必办得了好事,反而容易给自己惹麻烦。苏助理是聪明人,应该懂我的意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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