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内瓦，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构的听证厅里，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卡特尔聘请的律师团提出了高达一百亿美元的索赔主张，理由不再是单纯的“非法征收”，而是升级为“系统性歧视外资、破坏国际投资环境”。他们提交了五百页的诉状，附件包括柬埔寨近年来所有涉及外资水务项目的政策变动记录，试图构建一个“国家违约”的叙事。
代表柬埔寨政府出庭的玛雅·陈却异常平静。当对方律师冗长陈述完毕后，她只问了三个问题：
“第一，贵方主张柬埔寨‘系统性歧视外资’，那么请解释，为何同期在柬埔寨的制造业、旅游业、基础设施建设领域，外资流入增长了17%？”
“第二，贵方指控的‘政策变动’，是否指柬埔寨通过《水资源公共性保障法》？该法律在议会以89%的赞成票通过，是否符合民主程序？”
“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——贵方是否承认，你们主张权利的基础，部分来源于1953年殖民时期的不平等备忘录？”
第三个问题让整个法庭安静下来。主审法官来自巴西，曾参与过多个原殖民地国家与跨国公司的纠纷仲裁。他推了推眼镜：“被申请人需要回答这个问题。”
卡特尔的首席律师脸色铁青：“1953年备忘录是历史文件，我方主张基于当代投资保护协定……”
“但贵方主张的‘既有权利’，部分追溯至那个历史文件，不是吗？”玛雅·陈调出证据，“这是贵方2018年内部备忘录的节选，第3页明确写道：‘柬埔寨项目的法理依据，可追溯至1953年法柬协议赋予的优先权。’”
她环视法庭：“一个前殖民地国家，是否有权修正殖民时期的不平等安排？这是本案的核心。如果国际法认为殖民地时期的掠夺性协议在独立后依然永久有效，那么国际投资保护体系本身就在纵容历史不公。”
辩论持续了六小时。最终，三位仲裁员退庭审议。
等待期间，玛雅·陈走到听证厅外的露台上。日内瓦湖在午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，远处是阿尔卑斯山的雪顶。她想起自己年轻时选择环境法的初衷：为那些无法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的河流、森林和社区发声。
手机震动，林雅从金边发来信息：“泰国、越南、老挝的橡胶枯萎病确认是同源病原体。四国紧急部长会议两小时后开始。我们需要法律层面的区域合作框架。”
玛雅·陈回复：“日内瓦的裁决预计今天下午出炉。无论结果如何，建议推动湄公河流域国家联合起诉卡特尔‘跨国环境破坏’。”
一小时后，仲裁员重新入庭。
主审法官的宣判简洁有力：“经过审议，本庭裁定：第一，柬埔寨《水资源公共性保障法》属于国家主权范围内的合理监管，不构成‘歧视性政策’；第二，申请人主张的部分历史权利依据，因其源于殖民时期的不平等安排，不符合当代国际法普遍认可的公平原则；第三，关于索赔金额——申请人未能证明其实际损失达到主张规模，且其部分投资系通过不当手段获取，因此驳回一百亿美元索赔主张。”
他顿了顿：“但本庭注意到，柬埔寨政府在执法过程中存在程序瑕疵。因此裁定：柬埔寨政府需向申请人支付五千万美元，作为程序补偿。同时，申请人需在三十天内，就其通过不当手段获取权利的行为，向柬埔寨政府提交书面说明。”
五千万对一百亿。法律上，柬埔寨赢了；政治上，这是一个双方都能保留颜面的妥协。
卡特尔律师团面无表情地离席。玛雅·陈知道，他们不会善罢甘休——五千万美元对他们而言只是零头，真正的战争将继续。
她立即拨通林雅的电话：“我们赢了法律战，但区域合作必须加速。卡特尔可能会在其他领域报复。”
同一时间，金边，湄公河流域四国紧急部长会议。
泰国农业部长、越南水利部长、老挝环境部长、柬埔寨农业部长围坐在圆桌前，每人面前都摆着自家橡胶园枯萎病的照片和检测报告。气氛凝重。
林雅作为柬埔寨王室代表列席。她先播放了一段宋金塔的证词视频节选，解释了病原体的来源和传播机制。
“所以这是一场生物攻击。”泰国部长，一位神情严肃的将军，手指敲击桌面，“目标是整个湄公河流域的橡胶产业。”
“不仅仅是橡胶。”越南部长调出地图，“我们的检测发现，病原体有变异可能。如果不加控制，可能扩散到咖啡、胡椒等经济作物。”
老挝部长最年轻，语气急切：“我们国家40%的农业收入依赖橡胶出口。如果疫情大规模爆发，经济将受重创。”
柬埔寨农业部长看向林雅：“公主提出的RNA干扰剂，能否共享？”
“已经在生产，第一批可以分给各国。”林雅说，“但更关键的是，我们需要建立区域联防机制：第一，共享病原体监测数据；第二，统一检疫标准，防止带病种苗跨境流动；第三，联合研发长效防治方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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