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衙,即是考场。
二月初三,卯时。
天色还是一片沉沉的黛青,但县衙前的“观风街”,早已被黑压压的人潮堵得水泄不通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——寒冷的晨雾,混杂着考生们口中呼出的白气、廉价的墨香、紧张的汗水味,以及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恐惧的臊动。
上千名考生,老的有年过花甲、须发皆白的“老童生”,小的则如赵晏这般,尚未束发的“总角”孩童。他们挤在“龙门”牌坊下,神情各异,或默诵经文,或焦躁顿足。
手持水火棍和腰刀的衙役们,面色不善地维持着秩序,将送考的家人隔绝在外,每一次呵斥,都让考生们的队伍一阵战栗。
“吁——”
钱家那辆平稳舒适的马车,在距离牌坊百步之外的巷口停下。
“晏弟!赵叔!”钱少安跳下马车,利落地取下书笸和考篮,“送到这儿,马车就不能再往前了。剩下的路,得你们自己走。”
“多谢钱兄。”赵晏接过那只被姐姐“武装”到牙齿的考篮,神色平静。
“赵叔,晏弟,旗开得胜!我已在对街的‘望江楼’订好了酒席,就等你们考完,出来接风!”钱少安用力地锤了锤赵晏的肩膀。
赵晏点了点头,和父亲赵文彬一起,汇入了那片青衫人海。
钱家马车的出现,本就惹眼。而当赵文彬那张清瘦、苍白,却又在清河县“知名度”极高的脸,一踏入人群时,周围的喧嚣……诡异地静了一瞬。
“那……那不是……”
“赵文彬?那个‘废秀才’?”
“他……他怎么敢来?!”
“快看他身边那孩子!莫非……就是他儿子,赵晏?”
“赵晏?哪个赵晏?”
“还能是哪个!就是‘文古斋’那个‘青云墨’的东家!山长李夫子亲笔题字‘墨染青云’那个!”
“嘶——原来是他!”
一瞬间,上千道目光,混杂着好奇、嫉妒、猜疑、鄙夷,如芒在背,齐刷刷地钉在了赵晏父子身上。
赵文彬的身体,本能地一僵。
这是他的“创伤之地”。
八年前,他就是在这条街上,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的。
他那只萎缩的右手藏在袖中,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。他的脸色,比清晨的雾气还要苍白。
“爹。”
一只小小的、温暖的手,忽然从下方握住了他冰冷的左手。
赵文彬一颤,低下头。
只见赵晏正仰着脸看着他,九岁的脸上没有丝毫孩童的紧张,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:“爹,莫看他人,莫听他言。今日,你是‘书童’,我是‘考生’。”
“我们……只管入场。”
赵文彬看着儿子那双清亮、笃定的眼睛,那股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,竟奇迹般地被压下去了半分。
他深吸一口气,攥紧了儿子的手:“好……入场。”
父子二人,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,一步步,走向那道决定命运的“龙门”。
他们排在了搜检队伍的末尾。
“哟。”
一个阴阳怪气的、尖细的声音,从旁边的队伍里传了过来。
“这不是‘青云墨’的赵大才子吗?怎么,来参加县试,是怕自己的‘吉兆’不够用,非要亲自来考一个?”
赵晏循声望去。
只见一个年约十岁、同样是书童打扮的少年,正斜着眼看他。
这少年面皮白净,吊着三角眼,一脸的刻薄。
在他身后,站着一个身材高壮、满脸横肉的考生,正不屑地冷哼。
赵晏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“孙辰。”他平静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。
“马彪。”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壮硕的考生。
孙秀才的儿子,马家的远房亲戚。
这俩对头,竟排在了隔壁。
孙辰见赵晏竟还敢直视他,心中更是不爽,他压低了声音,那话语却淬满了毒:
“赵晏,我可听说了,这县衙的搜检,严得很。”他故意瞥了一眼旁边脸色煞白的赵文彬,“你爹当年,就是在这儿被搜出了‘夹带’,打断了手筋,才被赶出去的。”
“你……”孙辰的三角眼,恶意地上下打量着赵晏,“你今日可千万藏好了。你那篇《民生策》,不是‘代笔’的吧?可别把‘枪手’藏在考篮里,被抓个现行啊!”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!”
赵文彬再也忍不住了!
侮辱他,可以!侮辱他的儿子,不行!
他那“代笔”之罪,是赵晏能入山长法眼的“奇谋”,却也是绝对不能摆在台面上的“禁忌”!孙辰这句“代笔”,简直是往父子二人的心窝上插刀!
“我儿……”
“爹。”赵晏猛地拉住了父亲的袖子。
他没有看暴怒的父亲,而是冷冷地回视着孙辰:“孙兄,与其担心我的‘枪手’,不如多背几篇范文。”
“毕竟,”赵晏微微一笑,那笑容却冰冷刺骨,“我听说,令尊的‘野狐禅’,在山长面前,可不太好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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