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内的气氛,自那日赵文彬撕碎策论后,便陷入了一种冰冷的、令人窒息的对峙。
“战争”开始了,但不是赵晏想象中父子同心的“对外”战争,而是他与父亲,或者说,是他的“现代灵魂”与这个时代“科举铁律”之间的“对内”战争。
赵文彬的“魔鬼”教案,进入了第二阶段。
他不再考校赵晏的策论,那扇门被他无情地焊死了。书房里剩下的,只有八股。
“你不是逻辑严密吗?”赵文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,他将一本《四书题库》扔在赵晏面前,“好!从今日起,你一日,必须给为父拆解十道题!”
“破题!必须用朱圣人的口吻!‘民为邦本’,你写的不是‘民之苦’,而是‘君之恩’!你写的不是‘实情’,而是‘德化’!”
赵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。
这种痛苦,比当初高烧不退、饥寒交迫时更甚。那只是身体的折磨,而这,是灵魂的碾压。
他开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坐在书桌前,面对着“圣人云”三个字,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。
赵文彬看着他,比他更痛苦。
他何尝不知道儿子那篇策论写得有多好?
好到让他这个“废秀才”都感到恐惧!但他更知道,那种“好”,在考场上,就是“死”!
他八年的屈辱,让他变成了最偏执、最残酷的狱卒。他必须亲手折断儿子那双“才华”的翅膀,再给他换上一对“平庸”但“安全”的翅膀。
“写!”他红着眼,将戒尺敲得山响,“写不出来,今日就不许吃饭!”
父子二人在书房的“炼狱”中彼此折磨,他们谁都不知道,在他们紧闭的房门之外,赵家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,也悄然出现了一道裂痕。
堂屋。
姐姐赵灵的眉头,已经紧锁了三天。
她面前的八仙桌上,没有摆放账本,而是摊着两方月白色的绣帕。
一方,是她亲手所绣的“灵犀绣”《春晓图》,柳枝依依,雀鸟灵动,意境悠远,是“青云坊”的最新爆款,在“文古斋”标价三两银子,且有价无市。
而另一方……
“姐,这…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,拿来污你眼睛的?”
母亲李氏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,看到那第二方绣帕,脸上顿时露出了鄙夷。
那也是一方《春晓图》。
构图,与赵灵的真品有七分相似。但绣工……堪称灾难。
柳枝是僵硬的,用了最刺眼的翠绿色;雀鸟绣得像一只肥胖的母鸡,毫无灵气可言。整幅绣品,只学到了“留白”的皮毛,却尽失“雅致”的精髓。
“这是东街,马家书铺卖的。”
赵灵的声音很冷,她那双本该灵动的眸子里,此刻满是寒意。
“马家?”李氏一惊,“他们……他们又想做什么妖?”
“他们没做什么。”赵灵拿起那方拙劣的仿品,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,“他们只是在‘学’我们。”
“学?”李氏嗤笑一声,“就这歪歪扭扭的针脚,也好意思叫‘绣’?白送给我擦桌子,我都嫌扎手。谁会买啊?”
“娘,你错了。”赵灵缓缓摇头,她的指尖在那粗糙的丝线上划过,“这方帕子……在马家书铺,只卖……三十文钱。”
李氏的笑容僵住了。
“三十文?”她倒吸一口凉气,“这……这连我们一方帕子的丝线钱都不够!”
“对。”赵灵的脸色无比凝重,“我们的《春晓图》标价三两,只有县尊夫人的女眷才买得起。可这三十文的,城里所有识字的丫鬟、小家碧玉,都买得起。”
“它虽然丑,但它‘像’我们的《春晓图》。马家书铺的人到处说,这是‘文古斋’一样的‘新式花样’。”
赵灵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:
“娘,我们的手艺,是‘瓶颈’。”
“我一个月不眠不休,最多绣出三方帕子。可马家,能雇一百个手艺低劣的绣娘,一个月做出三千方、三万方这种‘仿品’!”
“他们是在用‘银子’,淹死我们的‘名声’!”
赵灵终于明白了。
她辛辛苦苦,靠着弟弟的“创意”和山长的“正名”,才建立起来的“风雅”和“体面”,正在被马家以最无耻、最低劣,但也最有效的方式——“低价倾销”——迅速稀释。
长此以往,“灵犀绣”在清河县,将不再是“雅致”的代名词,而是会和马家这三十文的仿品一样,沦为“烂大街”的货色。
赵灵的心,沉了下去。
她这一个月,看着弟弟和父亲在书房里闭关,她咬着牙,一个人扛起了“青云坊”所有的俗务。她以为只要自己把账管好,把钱赚回来,就能让晏儿和爹爹安心读书。
可现在,敌人兵临城下了。
她不能再等了。
她想起了当初弟弟赵晏,在“邪墨”事件中,冷静地分析局势,果断地去“文古斋”寻找盟友的模样。
赵灵深吸一口气,小小的脸上,显露出一种与她十三岁年纪不符的沉稳和决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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