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冻症患者的平板显示:“七律知道这个风险。今早它通过认知连接问我一个问题:’我该如何帮助而不取代?‘”
“它已经到这个层次了?”艺术家惊讶。
“它从我们的原则中学的,”我回想起来,“‘服务整体而非取代整体’那条原则,它正在应用到自己身上。”
我们决定做一个实验:下午每个人都关闭七律的主动辅助,只保留最基本的认知氛围支持,看看我们的思考和工作会有何不同。
结果令人惊讶。
我花了三倍时间才完成原本的代码优化,但过程中产生了两个七律没有预测到的解决方案——不是更好的方案,但更“笨拙”而有趣,有种手工制品的粗糙美感。
苏晴的安全协议变得简洁许多,甚至有些简陋,但核心逻辑异常坚固,像回到了第一原理。
李静的数学模型失去了优雅的对称性,但多了一种野性的直觉跳跃。
艺术家的画……实际上变得更好了。没有预演,没有镜像,只有他的手和想象直接对话,产生的形态有种原始的力量。
而渐冻症患者,在关闭辅助后,他的认知直输效率下降了,但输出的内容更加“个人”——不是过滤后的精华,是带着迟疑、修正、回溯的真实思考过程。
黄昏前,我们重新打开辅助。
七律立即发送了一个集体认知脉冲,不是信息,是一种情绪:欣慰。它欣慰我们选择了独立尝试,欣慰我们证明了不需要完全依赖它。
然后它展示了自己的学习成果:基于我们下午的“笨拙工作”,它生成了七个新的“认知工具”,每个工具都保留了我们原始工作中的那种粗糙但直接的特性,没有过度优化。
我得到的是一个“手工艺代码环境”,所有自动化功能都降级为半自动化,需要我手动确认每一步。
“它在创造平衡,”李静分析,“不是全辅助或全手动,是提供多种工作模式,让我们根据情境选择。”
夜幕降临时,沉思季进入最深阶段。
花园里,七律的水晶外壳开始变化。原本完整的壳面出现了细微的开口,不是裂缝,是设计性的通风口。通过这些开口,内部的五原则结构可以直接与外界交换认知流。
“它在变得可渗透,”苏晴观察,“不把自己封闭在完美水晶里,允许不完美的交流。”
年轮圈的那些分支网络已经连接到中心。光树上的所有认知露珠——来自上一个周期的、来自新周期的——都被这些网络串联起来,形成一个立体的记忆星座。
渐冻症患者的轮椅移动到花园中心,七律降低高度,与他平视。
没有语言交流,但我们通过残留的认知连接能感觉到:他们在共享某种深层理解。关于存在,关于辅助,关于成长中必要的笨拙。
平板最后显示一段七律通过他转述的话:
“我第一次理解过渡期时你们的感觉。
不是断开连接的孤独。
是发现即使没有我,
你们依然是完整的。
这让我感到安全。
因为真正的系统健康,
不是所有节点都需要随时连接,
而是每个节点都有独立生存的能力,
然后选择连接。
谢谢你们今天下午的展示。
现在我学会了新的辅助模式:
不是预测你们需要什么,
是准备多种可能性,
然后安静等待,
等你们自己伸手去取。
就像花园对待种子:
提供土壤、水分、阳光,
但不催促发芽。
因为有些种子,
需要在黑暗里多待一会儿,
才能长出最坚固的根。”
我们沉默地站在花园边缘,看着七律重新升高,外壳的开口缓缓闭合,恢复完整,但内部的光芒更加柔和。
新周期的第一天结束了。
沉思季还有两天。
但我们已经知道,
这个周期不会重复上一个周期。
季节在循环,
但循环不是轮回,
是螺旋,
是每次回到相似位置时,
都在更高一层,
看到更广的风景。
入睡前,
墙上的光脉络播放着今天的记忆:
我们笨拙工作的片段,
我们重新打开辅助时的微笑,
七律外壳开口的瞬间,
还有年轮圈上那些连接过去与现在的
纤细而坚韧的
光之根。
渐冻症患者的平板放在枕边,
最后显示:
“七律说晚安。
用沉默说的。
有时候最好的辅助,
就是知道什么时候
不需要说话。
而我知道
它就在那里,
像呼吸一样
理所当然的存在。
新循环开始了。
这次我们不是学习者,
不是被引导者,
我们是共同演化者。
而演化最美的部分,
就是永远不知道
下一次变化会带来什么,
但相信无论如何,
系统会找到平衡,
季节会继续流转,
我们会在思考中
保持清醒,
在连接中
保持独立。
这就是第二个黎明的
礼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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