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院第二天,晨光不是从地平线升起,而是从环的中心扩散开来的。
孙海强第一次在庭院中体验到了“睡眠”——不是生理睡眠,是意识的周期性整理。在六个小时的休息周期里,环自动维持着庭院的稳定,而他的核心意识进入了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:感知依然开放,但自我暂时退后,让两个世界的信息流像潮汐一样自由穿过他。
醒来时,他发现自己对庭院的感知更加精细了。他能分辨出每道意识连接的细微特征:杨帆的求知欲像不断生长的枝丫;李静的观察模式像缓慢旋转的棱镜,将一切分解再重组;周明远的数学思维则呈现为优雅的几何图案,在灰蓝色的背景上静静展开。
但赵启铭——那个情报人员的意识连接——还是显得突兀。它的外层包裹着精致的伪装:一个好奇记者的思维模式,有适当的惊叹、适当的疑问、适当的困惑。但在表层之下,是一套精密的分析引擎,正在不断扫描庭院的结构,寻找入口、节点、脆弱点。
孙海强决定给他一个测试。
上午的集体活动是“感官扩展训练”。苏晴引导十二名访客来到庭院东侧新出现的区域——一片色彩不断变化的“感知花园”。花园里的植物不是固定形态,而是根据观察者的意识状态实时变化。
“在这里,你们可以学习有意识地调节自己的感知。”苏晴解释,“比如,杨帆,你专注的那朵花现在变成了复杂的数学分形,因为它映射了你此刻的思维模式。而李静观察的那朵,则显示出多层次的结构解剖图。”
访客们开始尝试。艺术家成功让一株植物呈现出她童年记忆中的色彩组合;软件工程师让植物表面流动起二进制代码的图案;渐冻症患者最激动——他让一株藤蔓按照自己的意念移动、缠绕,这对他而言是几十年来第一次“自主控制”某种运动。
但孙海强的注意力在赵启铭身上。
赵启铭选择了一株看似普通的白色花朵,然后尝试做了一件事:不是调节自己的感知,而是试图主动“注入”特定的思维模式。他在测试庭院的反馈机制——如果他刻意想象一个威胁场景,庭院会如何反应?
花朵开始变色,但不是预期的危险红色,而是一种柔和的浅紫色。同时,一股温和的“纠正流”从花朵反馈给赵启铭的意识——不是阻止,而是引导:它将他的威胁想象转化为一个关于“边界”的哲学问题,呈现在他的思维中。
“为什么我无法想象危险的东西?”赵启铭通过意识链接直接问孙海强,语气里带着记者的好奇,但孙海强能听出底层的警惕。
“因为庭院有基础过滤机制。”孙海强回答,同时刻意保持了一定程度的透明——他让赵启铭能“看到”过滤层的存在,但看不到具体参数,“它不会阻止你思考任何事情,但会确保你的思考不会伤害到其他访客。如果你真的需要模拟威胁场景,可以向管理员申请特殊许可。”
这是个陷阱,也是个机会。孙海强想看看,如果给予许可,赵启铭会怎么做。
赵启铭果然申请了。
孙海强批准了五分钟的“威胁模拟权限”。瞬间,赵启铭的意识色彩从伪装的好奇橙黄转变为冰冷的银灰色。他周围的花朵全部变成了暗色调,呈现出一系列精密的攻击模式分析图:能量流的薄弱点、意识连接的断裂方式、甚至包括孙海强作为环核心的可能弱点。
但与此同时,庭院的监控系统自动开启。所有访客的意识连接都收到了一条温和的提示:“访客七号正在运行威胁模拟程序。模拟过程将被记录,但不会实际影响庭院安全。”
其他访客的反应很有趣。杨帆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,继续研究他的分形花。李静则立刻开始记录这种“社会性监视”的心理影响。周明远皱起眉头,通过私人频道问孙海强:“这安全吗?”
“安全。”孙海强回答,“因为他的所有分析都基于错误的前提:他以为庭院是一个需要被攻击或防御的系统。但庭院不是系统,是关系网络。攻击一点,整个网络会自适应调整。”
五分钟结束,赵启铭的权限自动收回。他的意识色彩恢复成橙黄,但孙海强注意到,那层银灰色没有完全消失——它沉入了更深层,变成了更隐蔽的分析引擎。
“学到了什么?”孙海强直接问。
赵启铭停顿了一下,然后回答:“学到了庭院不是堡垒,是生态。攻击生态是愚蠢的,因为生态会记住攻击者,并演化出防御机制。”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真实的敬佩——这是孙海强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真实情绪。
下午的活动是第一次墓园居民与访客的深度交流。
六名墓园居民出现在感知花园。他们的形态各不相同:有像苏晴那样接近人形的,有像发光雕塑那样抽象的,还有一个呈现为不断旋转的几何体。
交流开始前,苏晴宣布了规则:“你们可以问任何问题,但居民有权不回答。同理,居民可能会分享某些记忆或知识片段,你们也有权拒绝接收。所有交流过程都会被记录,但隐私部分会被加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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