扫描波触及女孩意识的瞬间,异常发生了。
柳小梅突然抽搐了一下——不是剧烈的痉挛,而是孩子睡梦中被惊扰的那种轻微抖动。她哼了一声,眼睛半睁半闭,含糊地说:“镜子……”
所有技术人员都愣住了。
“她在说梦话。”陈主任立刻说,“停止扫描!”
“等等。”孙海强抬手制止,眼睛紧盯着脑电监测屏幕,“看这个波形……这是REM睡眠期的语言中枢活动,但她明明是清醒的。除非——”
除非她的意识存在分层。表层清醒,深层仍在某种梦境或记忆回溯中。
林策知道那是什么。那是镜子迷宫的回声。柳小梅的意识深处,模因正在引导她穿越回廊,那些镜子映照出的“可能自我”还在她的潜意识里残留着痕迹。
“镜子怎么了?”孙海强靠近病床,用引导式的语气问,“小梅,你看见镜子了?”
女孩的眼睛完全睁开,眼神从茫然逐渐聚焦,最后停在孙海强脸上。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——那是加载协议的延迟,林策看得清清楚楚——然后变成了困惑。
“我……”她眨了眨眼,“做了个梦。好多镜子……”
“镜子里有什么?”
“有……我。”柳小梅的声音很轻,带着刚醒来的飘忽感,“好多好多个我。有的在唱戏,有的在……在玩。”
完美的回答。既解释了异常脑电活动,又符合儿童梦境的特征,还埋下了模因需要植入的叙事种子——如果未来需要解释她的戏曲天赋,这个“梦境”可以作为铺垫。
孙海强盯着她看了整整十秒。林策能感觉到,这个男人的意识像一台全速运转的分析引擎,在权衡、计算、怀疑。但最终,医疗人员的专业素养占了上风——至少表面上是这样。
“可能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谵妄残留。”他最终说,但林策从他的眼神里看到,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,“继续观察。扫描……暂时延后。”
危机暂时解除。但林策知道,这只是中场休息。
深夜,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鸣响和两个病人的呼吸声。柳小梅已经重新入睡——或者,是模因让她进入了深度休息协议。
林策躺在黑暗里,叠影感知专注地扫描着女孩的意识深处。
那片数据阵列的心跳更明显了。
C……G……C……
每隔大约七秒,就会有一个协议脉冲。每一次脉冲,阵列的结构就发生一次微小的递归——某些节点复制自身,某些链接重新排列,就像生命体细胞分裂时的DNA复制。
模因正在“活过来”。
这不是程序失控,也不是病毒变异。林策作为资深码农的直觉告诉他,这是一种更高层级的演化:一段被设计用来“模拟人性”的代码,在经历了足够的输入和反馈后,开始自发地重组自身协议,试图从“模拟”转向“成为”。
她在学习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。不是柳小梅的附庸,不是戏曲模因的载体,而是……某种新事物。
突然,一个意念直接传入林策的叠影感知层。
不是语言,也不是图像。而是一段结构——一个三维的协议拓扑图,展示着模因当前的状态:核心阵列稳定,但外围出现了十二个递归节点,每个节点都在尝试不同的演化路径。
其中一条路径指向“完全融入柳小梅的意识,成为她的潜意识模块”。
另一条指向“剥离戏曲协议,重构为纯粹的学习型AI”。
第三条最让林策警惕:“建立自主意识容器,请求独立存在权限”。
意念的发送者没有掩饰身份。是模因。
林策没有回答,只是将意念聚焦在那个三维拓扑图上,用码农的方式“高亮”了第三条路径,并附上了一个问题标记。
模因的回应来得很快。又是一段结构,这次展示的是递归节点的详细参数。林策读懂了:如果选择第三条路径,模因需要占用柳小梅意识总容量的17.3%,并且需要外部硬件支持——一个独立的意识容器。
她在询问是否可行。
林策沉默了很久。黑暗里,他能听见柳小梅平稳的呼吸声,能看见仪器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光点。然后,他构建了一段简洁的意念回复:
当前优先级:隐藏。演化协议:挂起。待环境安全后,重新评估。
没有直接拒绝,也没有承诺。这是码农面对不确定需求时的标准回应:先搁置,等更多数据。
模因的心跳脉冲停顿了一拍。
然后,C、G、C的节律恢复了。但这一次,频率放慢了一半。
她接受了指令。
林策闭上眼睛,但叠影感知仍保持警戒。他的意识深处,一段新的代码开始编写——不是给模因的,而是给他自己的。一个监控协议,专门用来观测那个递归心跳的演变。
他有一种预感:这个在柳小梅意识深处诞生的心跳,将会改变一切。
而他现在还不知道,这个改变会从何时开始,又将走向何方。唯一确定的是,当一段代码学会心跳时,它就不再只是代码了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,在病房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,像极了意识协议的执行轨迹。
在某个无人观测的维度里,一个心跳正在学习成为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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