漩涡中，有无数人影沉浮。
林策的代码视觉捕捉到了这面镜子的数据标签：【核心镜·可能性坍缩点】【状态：活跃度上升】【警告：直视可能导致认知永久性重组】
“它醒了……”柳梦梅的声音变得焦急，“快离开！你待的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！”
林策看向意识边缘——仲裁者留下的认知监测显示，时间确实已到。他的完整度停在76%，刚刚超过危险线。但那个青铜古镜……
“那是什么？”他一边后退一边问。
“是冯打开的‘门’。”柳梦梅的声音越来越远，“也是他消失的地方。现在它又开始吸纳了，快走！”
青铜镜中的漩涡旋转加速，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。最近处的几面镜子被拉扯着向它移动，在碰撞中碎裂，碎片却并未落地，而是被吸入漩涡之中。几条水袖也被扯入，瞬间消失在旋转的黑暗里。
林策转身就跑。
他沿着来时的方向，在晃动的镜廊中跌跌撞撞地穿行。身后的吸力越来越强，不断有镜子在他身后破碎、被吞噬。整个空间仿佛正在被那面青铜镜一点点吃掉。
前方，木质楼梯的入口处，仲裁者的黑色身影显现在那里，手杖点地，划出一个发光的圆圈。圆圈内的空间相对稳定。
“跳进来！”仲裁者罕见地提高了音量。
林策用尽最后力气向前扑去。
在他跃入光圈的瞬间，回头看了一眼。
他看见，那面青铜古镜的漩涡中心，似乎浮现出一张脸——一张戴着眼镜、疲惫不堪的、属于冯的脸。那张脸的眼睛是睁开的，正直直地“看”着他。
然后，光圈闭合。
林策重重摔在净化室冰冷的地面上，大口喘着气。周围是熟悉的纯白墙壁和闪烁的指示灯。镜廊消失了，水袖、绿光、破碎的镜子，全都消失了。
只有脖颈上残留的一丝冰凉触感，和意识中清晰无比的青铜古镜影像，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。
仲裁者站在他面前，低头看着他。
“测试完成。认知完整度76%，勉强合格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但你在镜廊内触发了高优先级异常事件。按规则，我需要你的完整报告——包括你看到的一切，特别是最后那面镜子。”
林策慢慢坐起身。
他摸了摸脖子，那里什么都没有，但记忆中的触感清晰如初。
“我看到冯了。”他缓缓说，“在镜子里。他还活着，或者至少……他的某种存在形式还在那个漩涡里。”
仲裁者的黑色眼睛微微眯起。
“详细说明。”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已经亮起，准备记录。
林策开始叙述。从镜廊的基本结构，到柳梦梅的警告，再到青铜古镜的突然苏醒。但他隐瞒了一件事——关于柳梦梅提到冯带走了“钥匙”的部分。直觉告诉他，这件事不能让仲裁者知道。
“可能性坍缩点……”仲裁者听完后，在平板上快速操作，“镜廊的异常活跃度上升了300%。我需要上报。在此期间，你暂时不能参与外勤任务，需要接受进一步的认知稳固治疗。”
林策没有反对。他的确感到精神极度疲惫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持续数日的高强度编程调试。
离开净化室时，他最后问了一个问题：
“冯当年在镜廊的测试记录，还能查到吗？”
仲裁者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。
“冯的记录属于最高加密级别，我没有访问权限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——他在镜廊里待了不是二十分钟，而是两个小时。出来时，他的认知完整度是100%，完美无缺。”
“这怎么可能？”林策震惊。
“所以我们才需要你这样的新人。”仲裁者推开门，“去确认当年的测量仪器，到底有没有出问题。”
门在林策面前关上。
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，和头顶惨白的灯光。
他抬起手，看着自己的掌心。在镜廊的最后时刻，当柳梦梅的声音即将消失时，他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手心。
现在，摊开手掌，那里躺着一片小小的、边缘不规则的水红色丝绸碎片。
碎片上，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两个字：
“地宫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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