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五的时间本就过得快一些,加上耽误了一个上午,翟雨眠今日的学习计划还没有完成,就已经到了放学时间。
天气变冷,天黑得很快。
她不太想回家。
办丧礼而已,就算是个人渣也是死者为大,她这样安慰自己。
人都死了,她好像没那么恨了,而且还有赔偿金。
她需要这笔钱。
这也是她应得的。
葬礼办得很简单,早就火化了,也就回去入土,然后请亲朋好友吃顿饭。
主要还是收礼金。
翟爷爷很舍得,居然办了十桌酒,饭菜粗略估计要两万多。他比翟雨眠想象中有钱。
入座率很高,有一些关系很远的亲戚都来了。
倒不是翟爷爷号召力强之类,大多数都在讨论能拿多少的赔偿款,一百多万什么的。
一百万。
确实是一个能让大多数人都心动的数字。
翟父就算再工作一辈子,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个钱。他死得凑巧,算是这辈子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。
翟雨眠坐在临时支起的登记桌前,像个敛财的工具。手指冻得发僵,机械地记录着名字和金额。三五百,三五百……一笔笔礼金落入爷爷提前准备好的布袋里。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,带着或真或假的悲戚,交钱时眼神里闪烁的,多半是对那笔赔偿金的窥探。
“哟,老翟这次可值钱了……”
“丫头,以后是百万小富婆咯!”
窃窃私语像冰冷的针,扎得她坐立难安。
让她有一种自己在对现实低头的感觉。
直到面前多了一双白净的手:“叶歌,两百元。”
“还有我,谭星,两百元。”
翟雨眠第一反应不是欣喜,而是慌乱,被同学看到自己这样的处境比杀了她还让人难受,她扯出一个笑: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
谭星笑盈盈地回答:“哦,我们本来不知道的,但是你爷爷在家长群发了吊唁通知,还邀请全班都来吃饭。我们就来了。”
叶歌表情有点僵硬:“我是被抓来陪她的。”他指了指谭星,“我们的可以不用记账,不用还。”
“不行,你们都是学生,不需要随礼……还有其他同学来了吗?”
“应该没有吧,我们也不知道,昨天QQ群里讨论了,盛淮清那家伙居然也在群里,还放话让大家都别来。你没看到吗?”
翟雨眠略微松了口气:“我没看手机。这钱我不收,你们拿回去吧。”
叶歌撸了一下袖子,把钱塞到翟雨眠的口袋:“不要学那些虚伪的大人来回拉扯,我们不吃这套。饭就不吃了,我们先走了。”
翟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,大着嗓门走过来:“你们是翟雨眠同学吧?感谢你们过来,来来来,我给你们照给我只坐下吃饭。家里有没有大人过来?”
两人没来的及挣扎就被按到饭桌上。接着筷子也出现在了手上。
叶歌:……
谭星:……
翟雨眠:“不然对付一口?”
这时候谭星拿筷子的手碰到了桌角,筷子也掉在了地上,她慌忙去捡,叶歌下意识替她挡住桌角。
然后他用桌上的热水替两人烫了下碗筷。
整个动作行云流水。
谭星脸红着道谢。
翟雨眠努力的忽略她们,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。中途叶歌过来找她,说了这样一番话:
“我过来是想要告诉你,我要和你公平竞争。”
竞争第一名吗?上一个和她说这种话的人,已经不知道掉到年级多少名了。
“嗯,拭目以待。”说到学习,翟雨眠总是带着一股不屈的劲。这是她唯一能牢牢抓在手里、不被任何人夺走的东西。
叶歌:“我觉得你应该和我道个歉。不管我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,你都不应该拿这个来嘲笑我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翟雨眠干脆利落的道歉:“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子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叶歌不可思议的摸上自己的脸,还是男人的面孔。
“我猜的,诈你一下。”翟雨眠有些得意的眨了下眼。
她就说为什么一个写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,一定要把弱的那一方写的像个女孩?用形容女性的温暖的美好的词去给弱的那方。就是把叶歌换成女孩子,也完全不违和。
如果“他”里面住着一个女孩的灵魂,那就完全说得通了。
所有人都会接受其中一个扮演女性那一方,那他本质上就是个女性。
“你……你,你,不要告诉盛淮清。”叶歌慌乱的咬唇。
“为什么?他知道你是女生才更容易接受你,不是吗?”
“都说了要公平竞争,你不要管我的事。”
“啊?公平竞争一个男人?”
“对啊,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?盛淮清他对你那么好,还一直被你勾着,你要是不喜欢他,就明确的拒绝他,你知不知道,你的一点点微小的举动,都会影响他一天的心情。他真的很好,很专一,注视你的眼神很温柔。我也想要得到这样的感情。”
翟雨眠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女主角的区别。她骨子里没有那种对情爱的细腻感知和渴求,她无法理解这种在最好的学习年华里沉溺于“心疼男人”的心态。她只会嫉妒。
嫉妒盛淮清出生就在罗马,嫉妒他可以肆意张扬。
“这个恐怕没法公平竞争,光你现在的性别就已经输了一截。我们不如比学习?”
“谁输了谁就离他远一点?”这倒是一个好方法。叶歌一口应下: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这次月考要是我分数比你高,你就一周,不,一个月不许和他说话!”
“好。”
这并不难完成,但是翟雨眠不打算输。
两人相视一笑,达成共识。
这一幕刺痛了远远看着这里的谭星。
叶歌这是喜欢翟雨眠吗?
难怪他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问起她,翟雨眠不算是很好的朋友,她有很多事要做,没法陪她出去逛街,一起玩,甚至很多时候在学校里她都不会陪她。
但是才认识的叶歌会陪她,她以为他至少是对她有好感的。
可是为什么……他也是为了翟雨眠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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