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傍晚，暑气还未完全消散，夕阳的余晖给街道镀上一层融融的金色。
那辆熟悉的黑色本田太子车，又带着低沉的轰鸣停在了店门口。
他推门进来，带进一阵微热的风，和年轻人特有的活力。
今天换了件浅蓝色的T恤，更显得皮肤白皙。
一进门，眼睛就笑成了缝，直奔主题：“霞子，有空没？给我洗个头，洗完好去青城上班。”
“咋洗？”
我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毛巾，抬眼看他。
“干洗吧！”
他熟门熟路地坐到洗头椅上，仿佛已是老客。
“行吧。”
我没多话，拿起干洗壶和毛巾。
经过这几个月的锤炼，干洗这套流程，我已经做得很娴熟了。
围好毛巾，调节好洗发液和清水的比例，细细的水流混合着乳液，一点点打湿他的发根。
我手指用力均匀，在他头皮上打着圈按摩，从额角到头顶，再到后颈的穴位。
泡沫渐渐丰富起来，空气里弥漫开清凉的薄荷香气。
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，闭着眼，但没过几秒又睁开了，就那么目不转睛地，从镜子里看着我。
目光直接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兴趣！
我懒得抬眼皮，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姑姑正在给一位老顾客刮脸，瞥见我们这边，笑着搭话：“红斌长得这么精神，家里条件也好，没在青城那边找个对象？”
“圆圆姐，您可别逗我了。”
他笑起来，声音清朗，“我就算找上了，俺老子现在也不能给我娶媳妇啊！嘿嘿。”
“哈哈哈，”姑姑被逗乐了，“也是，还小呢，急啥。”
“小？”瑞鹅听到这个字，眼睛一下子睁大了，从镜子里瞅了姑姑一眼，又迅速瞥了他一下，“他有多小呀？”
“那你多大呀？我问你呢！”
“你们猜呗！”他来了劲，故意卖关子，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。
“十九？”瑞鹅猜。
“不对。”
“十八？”
“还不对。”
“不会吧？”
瑞鹅故意夸张地指指我，“难道你跟我们家霞子一样，才十六？”
“啥？！”
他猛地坐直了些，也顾不上我还在他头上揉泡沫，扭过头来看向我，一脸的难以置信，“霞子也十六？！”
“不可能吧！”
“我以为你至少是我姐姐呢！”
我手上动作没停，闻言抬起眼皮，从镜子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：“滚，你才姐姐。”
他也不恼，反而笑得更开心了，转回头坐好，嘴里还念叨：“真十六啊？”
“看着一点也不像……那你这手艺，这……”
他大概想说我显得成熟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换了个问题：“那你几月的？”
“我六月初六。”我答。
“六月初六？”他眼睛又亮了。
“我三月初三！”
和观音菩萨一天生日！
“真的！”
这回，连我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。
姑姑和瑞鹅也笑了起来。
“那你是哥哥，”瑞鹅总结道，“比霞子大三个多月呢。”
“哈哈哈，这么算倒是。”
他乐呵呵的，透过镜子看我，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的、近似于“自己人”的亲切和好奇，“六月初六……好日子啊。”
店里的气氛因这段关于年龄的闲聊，变得轻松活络起来。
夕阳最后的金光透过玻璃，斜斜地照在他还沾着些许泡沫的头发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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