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咱先洗头。”
我引他到水池边,调水温时,问:“你最近回村里了吗?”
“没,我们家搬过来了。”
老乔闭着眼,任水流冲过头发,“我爸一直在这做建材生意,我这一上班,家里索性就都搬来了,方便。”
“这么快?
那过年还回去吗?”
“回去啊,过年肯定得回去过年!
还得找咱们那帮同学玩呢。”他语气里带着点熟悉的期待。
正说着,瑞鹅收拾完另一边,凑过来插话:“老乔,单位看见久亮了吗?”
“我们好几天没见他影子了。”
“久亮?”老乔重复了一遍,睁开眼,从镜子里看我,又看瑞鹅,眉头皱起来。
露出一种混合着担忧和难以启齿的神情,“他……唉,最近摊上事儿了,麻烦事。”
“啥麻烦事?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老乔示意我冲完水,边用毛巾擦头发边坐下。
声音压得更低,仿佛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:“我们单位有个女的,刘燕霞,名声……烂透了。
专挑年轻后生下手,谁叫跟谁走,缠上谁谁倒霉。
最近,她盯上久亮了。”
“真的?”
瑞鹅惊呼,“怪不得最近没来!”
我开玩笑的说:“那没盯上你?”
嗨,人家肯定嫌我嫩了!
老乔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,眼神复杂,“听说……大前天晚上,久亮跟海军,还有单位那个才十六岁、出名乱的春霞,他们几个不知咋凑一块儿,喝大了。
传出来的话……很难听。
说久亮跟那刘燕霞……好像那晚就……睡了。
现在刘燕霞咬死了他,到处说,缠得他没法上班,这才躲了。”
“睡了?”
我手里的剪刀差点掉在地上,声音自己听着都陌生。
老乔沉重地点点头:“厂里都传遍了。”
久亮这回……跳进黄河也洗不清。
那刘燕霞不是善茬,春霞也是个混的。
他俩现在是躲家里,可躲得了初一,躲不过十五。”
那是摊子浑水,碰不得。
现在弄成这样,单位这名声在外了。”
老乔说完,看着我和瑞鹅:“你们……跟他挺熟?”
“不熟。”
我和瑞鹅几乎同时开口,声音却有些发虚。
我默默地拿起梳子和剪刀,手却有些抖。
镜子里的老乔微微闭着眼,我则垂着眼睑,盯着他黑色的发茬。
剪刀的咔嚓声一下,又一下,机械地重复着。
心里那片原本为“等待”而留出的空地,仿佛瞬间被灌满了冰冷的、污浊的泥浆。
惊讶,担忧,还有一种更尖锐的、被背叛般的刺痛。
混杂着对那种混乱环境的恐惧,拧成一团,堵在喉咙里,咽不下,吐不出。
那条我以为只是漫长些、需要耐心些的路,旁边竟是这样的悬崖和泥沼。
原来,他消失的这几天,不是在默默守候,不是在积攒勇气,而是陷在了这样一滩腥臭污糟……
下午忙完,我心口像堵了团湿棉花,闷得喘不过气。
把扫帚一扔,一头就扎进了隔壁英子姐的店里。
豆豆正坐在小凳上发呆!
我什么也顾不上,走过去一把抱住她,把脸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,眼泪“哗”地就涌了出来,无声,却汹涌。
“霞子?怎么了这是?”
英子姐吓了一跳,连忙放下手里的梳子走过来,“谁欺负你了?”
跟我们说!”
我只是摇头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滚烫的眼泪很快浸湿了,豆豆单薄的衣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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