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后的每一天,久亮依然雷打不动地来。
只是,店里多了一道更准时的“风景”——妈妈每天下午六点,必定出现在店门口,风雨无阻,来接我回家。
她的目光像最精细的筛子,无声地掠过店里的每一个角落,尤其在男生身上,停留得格外审慎,虽然什么都没说,但那无形的屏障却竖得更高、更坚实了。
瑞鹅、豆豆、云云,连隔壁的英子都看出了端倪。
趁妈妈不在时,她们凑在一起小声嘀咕:“霞子,你妈这可真是……每天来看着你了!”
“这是把你当眼珠子看着呢!”
“也难怪,霞子越长越水灵,当妈的能不紧张吗?”
“就是这盯得也紧了点……但是人家久亮都是中午来,这时间差打得,哎……”
好巧不巧,有一天中午活儿特别多,我和瑞鹅忙得没顾上回去吃饭。
正想着等忙完这阵在回去,店门被推开了。
妈妈拎着一个铝制饭盒走了进来。
我们看到都愣了一下。
“妈?你咋来了?”
我也很意外。
“看你中午没回来,怕你们饿着,给你送点吃的。”
妈妈说着,把饭盒放在柜台上。
她的目光扫过店里,姑姑正在给最后一位顾客吹风,而我旁边,久亮正坐在他常坐的那张凳子上,我们三个刚才因为一个笑话,还笑得前仰后合,气氛正轻松热闹。
久亮的笑容在看见我妈的瞬间,僵在了脸上,随即迅速收敛,变得有些局促不安。
“大嫂来啦?带什么好吃的了?”
姑姑关掉吹风机,笑着招呼。
“包了点饺子,白菜猪肉馅的。”
妈妈打开饭盒盖子,热气伴着香味飘出来,“你们三个快趁热吃吧,忙一中午了。”
瑞鹅反应最快,她立刻站起身,脸上堆起笑:“谢谢姨姨!
我就不在这儿吃了,“我回去吃,家里给我留着饭呢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很自然地转向久亮,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,声音清脆,“久亮,正好,你送我回去呗?”
“我有点事想问你。”
久亮立刻明白了这是在解围,也赶紧站起来,垂着眼皮不太敢看我妈,低声应道:“哎,走吧。”
妈妈看着他们。
姑姑只是点点头:“那你们快去吧。”
瑞鹅几乎是拉着久亮,快步走出了店门。
玻璃门晃动着,将两人的身影隔在外面。
店里一下子安静下来,妈妈把饭盒往我面前推了推:“快吃吧,凉了不好吃。”
我拿起筷子,夹起一个饺子,机械地送进嘴里。
饺子皮薄馅大,还是温热的,是我平时爱吃的味道,可此刻嚼在嘴里,却有些尝不出滋味。
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,瑞鹅和久亮已经走到了街角,瑞鹅似乎在说着什么,久亮低着头,侧影看起来有些沉默。
姑姑走过来,也夹了一个饺子吃,对妈妈笑道:“大嫂这饺子包得真香!
今天可多亏你送饭了,我们一忙起来就忘了时辰。”
妈妈笑了笑,目光却落在我脸上,语气平常,却又像意有所指:“再忙也得按时吃饭,身体要紧。”
“女孩家,更要知道顾惜自己,别让人……操心。”
我低下头,默默吃着饺子。
刚才和久亮、瑞鹅说笑时的轻松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、被无形绳索温柔捆绑着的窒闷感饺子的热气熏着眼睛,有点发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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