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回家,简单地吃了饭。
妈妈一边收拾碗筷,一边觑着我的脸色,小心地问:“头一天,咋样?累不累?”
“挺好的,”我扒完最后一口饭,语气比早晨出门时轻快了些,“姑姑教我们拿剪刀来着。
还认识了隔壁店的英子姐和小燕姐,”我顿了顿,忍不住补充,“两个姐姐都可漂亮了。”
“那就好,”妈妈似乎松了口气,手里的动作也轻快了,“那你就安心好好学,别怕吃苦。”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。
下午回到店里,生活像是按下了重复键。
扫地、擦镜子、泡毛巾、练习枯燥的剪刀指法,站在姑姑身后目不转睛地看。
累是实实在在的,小腿站得发酸,手指因为一直维持别扭的姿势而僵硬。
但奇怪的是,当晚上躺在床上,感受着浑身的酸痛时,心里却不像以前,为作业和考试发愁时那样沉甸甸的。
这是一种身体上的疲惫,思绪却很简单,甚至有种脚踏实地的、轻微的充实感。
没有听不懂的英语句子,没有解不开的数学题,只有今天扫净了几块地,看了几个发型,剪刀似乎比上午听话了一点点。
这种简单,带来一种陌生的、略带疲惫的轻松。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了。
吃过早饭赶到店里时,瑞鹅也刚到,正在开锁。
“来啦,霞子!”
“嗯,瑞鹅姐早!”
我们一起动手,生炉子,烧水,把店里里外外擦抹得锃亮,水缸挑满。
晨光透过玻璃窗,把细小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,也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我们忙碌晃动的影子。
刚收拾停当,姑姑也来了,看了看四周,没说什么,但眼神里是认可的。
上午,店里来了两位女士,一看就是讲究人。
她们想烫头,指名要那种“大波浪”。
姑姑眼睛一亮,这正是展示手艺的好机会。
她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,仔细沟通了样式,然后利落地开始操作:洗发、修剪层次、上卷杠、涂药水、加热……
我和瑞鹅屏息凝神地在旁边打下手,递夹子、拿药水瓶、随时清理滴落的药水。
店里渐渐弥漫开烫发药水特有的、有些刺鼻却又让人兴奋的气味。
电热帽发出低低的嗡嗡声,时间在等待中慢慢流过。
我们看着姑姑熟练地掌控着每个步骤,看着那两位女士的头发在卷杠上慢慢定型,心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。
当最后一道工序完成,姑姑小心地拆下卷杠,涂上定型泡沫,再吹出蓬松的造型时,我和瑞鹅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。
镜子里,两位女士的头发变成了丰盈浪漫的大波浪,瞬间显得时髦又贵气,仿佛换了个人。
她们对着镜子左看右看,满意得不得了,连连夸赞姑姑手艺好。
送走顾客,姑姑擦了擦额头的汗,回头看看我俩,笑了笑:“看见没?这就叫手艺。”
“慢慢学,以后你们也能做。”
我看着那两位女士焕然一新、自信离开的背影,又看看镜子里反射着阳光的、波浪起伏的发卷光影,心里那种模糊的“喜欢”,似乎又清晰、具体了一些。
这条路,或许真的很累,但好像……也挺有意思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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