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说笑笑间,和杜鹃在街口分了手,我便朝着自家院子小跑回去。
刚踏进院门,厨房里就传来奶奶带着笑意的呼唤:“霞,回来得正好,开饭啦!”
“奶奶,吃啥呀?”
我一边跑一边问。
“你最喜欢的——绿豆稀饭,土豆馅包子!”
“太好了!”
我和弟弟几乎同时欢呼起来。
灶台上,竹蒸笼正冒着滚滚白汽,揭开盖子,一股混合着土豆、葱油和面粉焦香的浓郁热气扑面而来。
稀饭熬得稠稠的,绿豆已经开了花,温润地盛在粗瓷碗里。
我们姐弟俩也顾不上烫,围着小桌就风卷残云起来。
包子皮薄馅足,咬下去满口咸香,稀饭正好解了那点干噎。
不知不觉,大半笼包子就下了肚,撑得肚子圆圆的。
奶奶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,手里拣着毛豆,把叶子一片片的撕掉,码得整整齐齐放到锅里。
在我给你们煮点毛豆!
她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,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,笑得像朵秋天的菊花。
“慢点吃,又没人跟你们抢。”
她嘴上这么说,手里却把最后两个包子往我们面前又推了推。
七点整,奶奶准时起身,打开了那台崭新的彩色电视机。
新闻联播之后,便是那个夏天最牵动人心的声音——当《千年等一回》的旋律响起,整个堂屋都安静下来。
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,正通过电视,每晚准时走进千家万户。
有时是《新白娘子传奇》,有时也可能是《包青天》里那声熟悉的“开铡——”。
我们搬着小凳紧紧围在电视机前,直到片尾曲响起还意犹未尽。
十点的钟声一敲,奶奶便毫不犹豫地起身,“啪”一声关掉了电视。
“行了,演完了,关灯睡觉!”
屋里瞬间漆黑,窗外的月光显得格外清亮。
我和弟弟在被窝里还小声争论着白娘子到底能不能救出许仙,或是展昭今晚又抓了几个坏人。
渐渐沉入梦乡时,仿佛还能听见隐约的“青城山下白素贞……”
第二天,院子里比往常更热闹——小姑回来了!
还带来了她的宝贝儿子。是的,小姑在三十岁那年,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。
表弟出生时足足八斤二两,小名就叫“巴金”,家里人都爱喊他“胖胖”。
小姑每次回娘家,总是大包小包,吃的用的给奶奶带上一大堆,那份孝心,街坊邻里没有不夸的。
“胖,来,姐姐抱抱!”
我伸手去接那个穿着一套小西装,脸蛋红扑扑的小肉团。
我一直羡慕别人家有软萌萌的妹妹,可堂妹花花不常回来。
眼前这个沉甸甸的胖弟弟,倒是能让我过过“抱娃”的瘾。
我小心翼翼地抱着他,走到房后面。
邻居巧玲姑姑看见了,老远就热情地招呼着跑来:“呀!这个胖娃娃又来住姥姥家啦!”
说着伸手就想摸摸胖胖的脸蛋。
谁知小胖墩把脸一扭,嘴里还“嗯嗯”地发出不乐意的哼哼,一副“生人勿近”的严肃模样。
“这孩子,认生!”
小姑正好出来了笑着解释。
正说笑着,高霞拎着个空酱油瓶从旁边路过。
“红霞,你小姑回来啦?”
“是呢!”
我朝她晃晃怀里的小表弟。
“我打酱油去,回去做饭了。”
“那快去吧,回头来玩啊!”
“霞——回来吃饭啦!”
奶奶的声音又从院子里传来,悠长而温暖,飘荡在午后宁静的村庄上空。
我抱着软乎乎的胖弟弟,应了一声,慢慢往家走。
阳光很好,晒得人后背暖洋洋的。
小姑在院里晾晒着给我们带来的新衣裳,厨房里又传来熟悉的饭菜香。
这个家,因为小姑和胖弟弟的回来,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更甜、更热闹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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