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月一次的月考开始了。
语文卷子发下来,我提笔疾书。
那些熟悉的字句像早已等在笔尖,刷刷地流淌到纸上。
作文题目是《我的理想》,我写满了整整两页——写我想当老师,像李老师那样站在讲台上;写我想当画家,把看见的美好都画下来。
规规矩矩写满格,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。
铃声响起的瞬间,我第一个站起身,把卷子放在讲台上,信心满满地走出教室。
走廊里还空荡荡的,初夏的风从窗外吹进来,带着槐花的甜香。
我靠在墙上,等瑞霞她们出来。
“红霞你写得好快!”
杜娟第一个冲出来,脸还因为紧张红扑扑的,“作文你写的什么?”
“老师。”我说。
“我也是!”她眼睛亮起来,“不过我只写了一页半……”
说话间,瑞霞和高霞也出来了。
我们围在一起对答案,你一言我一语,直到预备铃再次响起——该考数学了。
轮到考数学,我粗略一看,心里顿时“咯噔”一下。
卷子上的数字和符号密密麻麻,应用题题干长得像一篇小作文。我深吸一口气,从第一题开始做。
选择填空还算顺利,可到了后面的大题,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
最后那道几何证明题,我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遍又一遍图形,添了又擦掉辅助线,反复读了几遍题目,竟连解题思路都摸不着。
汗水从额头渗出来。
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,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——只剩二十分钟了。
正心急如焚时,旁边的动静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大班长杨勇刚,做完卷子后把笔放下了。
他没有检查,而是微微侧过身,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前排孙建国的背。
孙建国正埋头苦算,被这么一点,肩膀微微一耸。
他没有回头,只是停顿了两秒,然后身体前倾,用胳膊肘悄无声息地捅了捅他前面的同学……
像投入石子的涟漪,这细微的动作在安静的考场里隐秘地传递。
前排的同学似乎愣了一下,随后也向前传递了什么信号。
不一会儿,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,从最前排沿着这条“暗线”传了回来——经过一个个后背与课桌的缝隙,稳稳落在杨勇刚摊开的手掌里。
他快速展开浏览,然后,用胳膊不着痕迹地往我这边挪了挪试卷。
我的心跳如鼓,脸颊发烫。
作弊——我知道这是错的,可那道空着的题像针一样扎着我。
眼睛不受控制地飞快扫过他的卷面——选择填空的答案竟大部分都一样!
我更仔细地看向最后那道题,他整洁的卷面上,清晰地画着一条我想都没想过的辅助线。
恍然:“哦,原来是要连接这两个点,用相似三角形……”
监考的体育老师李老师在讲台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揉揉眼睛,起身在教室里踱了两步,又回到讲台坐下,浑然未觉。
我赶紧低头,凭着记忆把那道题的步骤抄在自己的卷子上。
笔尖因为紧张有些抖,字写得不如平时工整。
刚写完最后一个“答”字,铃声尖锐地响起。
“交卷了交卷了!”
王老师站起来,“从后往前传!”
我长出一口气,把汗湿的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。好悬。
剩下的科目,便在这种作弊后的忐忑不安中草草结束了。
考地理时,我总忍不住想:老师会发现吗?
考英语时,阅读理解的文章一个字也看不进去,脑子里全是数学考试时传纸条的那条“暗线”。
直到所有科目考完,背着书包走出校门,那种做错了事的心虚感还沉甸甸地压在胸口。
“红霞,数学最后那道题你做出来了吗?”
放学路上,瑞霞问我。
我心里一紧,含糊地说:“嗯……最后胡乱写了几步。”
“我也是,”她叹了口气,“太难了。
不过杨勇刚好像做出来了,我交卷时看见他写得满满的。”
我没接话,只是把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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