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种倔强也差点害死他。建安十八年(213年),曹操晋魏公,众臣劝进,唯程昱称病不朝。曹操亲自探视,见他真在榻上读《韩非子》,气得拂袖而去。当晚程昱却让儿子给曹操送去个锦盒,里面不是请罪书,是副特制护膝——曹操有老寒腿。附笺写着:“公欲登高位,当惜尊足。”曹操摸着护膝苦笑:“这老倔驴...骂人都要拐弯送温暖。”
他教儿子的方式更“毒”。程昱长子程武当县令,判案过于宽仁。老爷子巡查时,直接把儿子绑了游街,罪名是“纵恶虐善”。百姓求情,他当众训子:“治乱世如熬毒药,火候轻则无效,重则杀人——你这温吞火,是在熬迷魂汤?”后来程武成了曹魏有名的酷吏,但治下确实路不拾遗。
5、晚年的“毒刺玫瑰”
建安二十五年(220年),曹丕继位。当所有人以为程昱这枚“毒刺”该被拔掉时,新皇帝却给了他卫尉的高官。原因很现实:曹丕需要这头老倔驴来咬那些拥戴曹植的世家。
程昱果然“不负所望”。黄初二年(221年),清河崔氏暗示应分封诸王,他在朝堂上直接掀老底:“光和三年,崔公祖父任钜鹿太守,私吞赈灾粮八千斛——要先算旧账吗?”把崔琰气得当场昏厥。下朝后曹丕私下谢他,他却说:“陛下莫谢,老臣只是讨厌伪君子。”
但他也懂得适时收刺。黄初四年(223年),曹丕欲征东吴,七十岁的程昱递上辞呈。理由不是老病,而是段充满程氏风格的话:“臣昔年献策,多伤阴德;今齿落发秃,恐遭天谴——请归东阿,为当年所腌人脯念经超度。”把曹丕都逗乐了:“程公这是...临老皈依?”
归乡后的程昱更魔幻。他在东阿城外建“义学”,专收阵亡将士遗孤,教材却是他自己编的《乱世生存手册》。首页写着:“第一课:饿极可食鼠,勿食人——此法已过时。”学生吓哭,他板着脸解释:“现在天下渐安,尔等不必学老夫当年手段,但要知世道曾至此极。”
6、毒士的温柔盲区
程昱这辈子唯一的软肋,是他的老妻刘氏。建安十二年(207年)征乌桓时,他收到家书说夫人病重,竟连夜单骑离营。曹操派人追回,他跪地磕头:“臣妻跟臣吃草根三十年,请容送终。”曹操叹气放行,他跑死三匹马回东阿,其实夫人只是感染风寒。
但这对老夫妻的相处模式依然“有毒”。夫人劝他少得罪人,他边捣药边回怼:“不得罪人,当初早饿死你了。”夫人哭诉当年人肉干的骂名,他放下药杵:“骂名我担,你活得好好就行。”后来夫人真先他而去,葬礼上这倔老头一滴泪没掉,却把墓穴修成罕见的双人连穴——留了自己的位置,还非要工匠把两个棺位间的隔墙做成可开合式。工匠嘀咕“这不吉利”,他瞪眼:“我活着气她,死了继续气,你有意见?”
更隐秘的温柔藏在对待旧敌后裔。当年被他逼死的边让,其子边洪流落街头。程昱派人暗中资助其读书,却不让对方知道。儿子发现后质问,他冷笑:“杀父是公仇,育才是公义——老夫分得清。”后来边洪成了曹魏学者,终生不知恩主是谁。
这种矛盾在临终时达到极致。黄初六年(225年),程昱病重,曹丕赐医送药。他把御医全赶出去,只留个乡下郎中。临终前对跪了满地的儿孙说:“都听着,老夫死后,碑文只准写‘汉东阿程昱’——谁加魏官衔,老夫夜里来掐脖子!”但转头又交代:“库房第三窖...有当年先帝赏的金器...融了,给县学添桌椅...”
7、历史棱镜中的多面体
从政治伦理看,程昱堪称“马基雅维利主义”的东方先驱。他比贾诩更赤裸,比荀彧更现实,把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”实践到令人胆寒。但诡异的是,他的恶行都有清晰的边界线——只对敌人狠,不为私利贪,甚至晚年努力做些补偿。明代李贽在《藏书》中为他辩护:“程昱之毒如砒霜,不用则病重难医,用则难免伤身——其过不在药,在时局需虎狼方。”
从社会治理角度,他的“高利贷赈灾法”虽残忍,却开创了古代金融手段干预灾荒的先例。宋代王安石读《程昱治兖州记》时批注:“虽法恶而效显,可择其术而净其心。”后来青苗法的设计里,依稀能看到程氏借贷模式的影子。
今人重读程昱,最该思考的不是“他是不是恶魔”,而是乱世如何异化人性。这个出身县吏的读书人,本可能成为另一个荀彧,却被饥饿、战乱、死亡逼成了“毒士”。他就像汉末的一面扭曲镜子,照出的不是个人善恶,是整个时代肌体溃烂后流出的脓血。
喜欢三国人物赏析请大家收藏:(www.qbxsw.com)三国人物赏析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