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煌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无比漫长的梦。
梦里,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数电芒淹没,却又在苍茫一片的强光中,悄然回到了此生记忆的起点,那被称作稻香村的山中村落。
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过,跨过山洞前的小池塘,守在附近的女子便凑近过来,关心地问他身上是否还有痛楚。
印象中,自己似乎是因为意外掺和进一场江湖仇杀,才落了个坠崖失忆的下场。
含糊着回了几句话,月煌就被她引着见了村中训练民兵的武师,学了两手粗浅的江湖功夫,教训过流氓混混,一路重新结识那些似曾相识的村民和江湖客,最终,站到了离开村落的马车旁。
车夫热情地讲着江湖各大门派,以及各路势力的逸闻,更是拍着胸脯说,不管月煌想要去投奔哪家门派,哪怕是远在西域的明教,他都会一文钱不收地送到底。
看着口若悬河的车夫,再回头看向欢送自己离开的各路村民,月煌宛若从恍惚中惊醒,退开一步,面色苍白地摇起头。
“我不走!我哪都不去!我要留在这里!”
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,他像是失心疯了一般,猛地推开众人,头也不回地朝山中逃去。
方才一切都如幻梦般朦胧,可如今,他全都记起来了。
村外,是骤然失去天赋后在藏剑山庄苦熬四年的酸楚艰辛,是得知天地尽是虚假后懵懂惊慌的跌跌撞撞,是受人掌控晕头转向的身不由己。
也是那个人,从风华正茂,一步步走向尘埃深处的困苦悲伤。
“只要不走出去,一切都不会发生!”
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念头,如附骨之疽般死死定在心间,催着月煌越跑越快,哪怕摔得头破血流,也要挥洒着一路血迹,朝远离人烟之地疯狂逃窜。
梦境中,他没了那份通天彻地的剑仙能耐,甚至连苦练多年的武艺内功也丢了个干净,孱弱地像个普通人。
各个身怀绝技的村民们很快就追上了他,可无论如何劝慰,都止不住月煌走火入魔般死命逃离的步伐。
最终百般无奈之下,他们只能匆匆治好他的伤势,于叹息和眼泪中,目送刚刚拯救村子于水火之中的少侠,头也不回地钻入深山老林之中。
自那之后,月煌就像是个野人一样,独自在无人能够寻到的山野间定居下来。
他在山腰隐蔽处建了草屋,又开了一块田,平日里耕种采猎,平复了最初的疯癫后,过得还算自在。
一开始,他打定了主意不再沾染纷争,哪怕仍然清晰记得江湖上乘的功法和武艺,也没有丝毫将其拿出来研习的念头。
直到半年后的某天,三五只山间野狼兴许是饿极了,闻着炊烟味道找上门来,将不愿舍弃口粮的月煌咬了个半死。
若非他历经磨炼,心中藏了一股拼命狠劲,冒着被咬烂肚子的风险将头狼脖子生生掐断,吓走了群狼,只怕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撕吃殆尽。
那一晚,无力包扎稳妥的伤口引发感染,他烧得迷糊,以为自己就要死去之际,记忆里那在无数次卧床重伤中推衍而出的自创心法,却自发运转起来。
等到阳光穿过山林,洒在半躺着狼尸的月煌身上,将他轻轻唤醒,体内经脉已然被真气梳理了个通透。
活下来的他又哭又笑,仰头望天发呆了许久,最终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,将所有言语收在心底。
今后的日子,似乎越发简单了起来。
月煌重新练起了藏剑山庄的内功心法,又折了两根粗细长短不同的木棍,当做轻重双剑,整日挂在身后。
有了内力和武艺支撑,虚弱的体魄也迅速强壮起来,无论是处理农活还是搬抬物件,都轻松地如同儿戏。
而且在梦中,他似乎没了游戏等级的限制,仗着曾经的修炼经验,不到一个月时间,就将内功轻松练到昔日巅峰。
同时大概是亲身感受过剑仙招式,以及脑海中还漂浮着二郎真君“锟铻剑”留影的缘故,哪怕是以木棍为剑,他也能随手甩出,寻常剑客穷尽一生都练不出分毫的剑芒。
然而功法剑术越是精深,月煌却越是迷茫。
他记得清楚,低武设定中,挥洒剑气者当为人间武道极致,等到气息凝聚突破极限,剑气便有了光华,自成剑芒。
而此时,也到了陆地神仙镇压世道的高武范畴。
再往上,剑芒华光再行蜕变,就是剑元、剑光之流,当属蜕凡成仙的修真领域。
梦中之人不知自己身处梦中,他只觉得自己重活一世,周围一切反而陌生了起来。
记忆中的大唐江湖,在他刚出村加入门派的几年时间里,都还是低武模样,运气腾空不过丈许,刀光剑影也多以真气伤敌。
照这样练下去,不出一年,他说不定就能抬指御剑,于深山老林中踏入仙途了。
除了世界战力规则变化,月煌最大的感受,还有这一方肉眼望不到边的山林,已经容不下自己生活了。
随着体魄越发强横,他的食量几乎是翻倍着向上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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