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林仿佛没有尽头。越往深处,光线越发幽暗,空气也变得更加凝滞,腐烂的气味中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,令人神经不自觉紧绷。参天古木的枝干虬结扭曲,垂下缕缕气根,如同垂死巨人的触须。厚厚的落叶层下,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,不知是潜行的小兽,还是更危险的东西。
队伍在夜鸦的带领下,以近乎极限的隐匿状态前进。她不再选择最直接的路径,而是不断迂回、绕行,利用地形和树木的阴影最大限度地抹去踪迹。蓝钥的仪器持续扫描着环境能量场和生命迹象,避开那些能量聚合异常或潜伏着强大生物的区域。
李晋走在队伍中段,一边跟随,一边尝试着将新获得的地脉感知能力与常规的视觉、听觉结合起来。他发现自己能“听”到脚下土壤深处极其微弱的地脉能量流动声,像遥远的、低沉的心跳。某些区域的“心跳”平稳有力,而另一些区域则显得紊乱或沉寂,这能帮他判断地面的稳定性,甚至提前感知到一些隐藏在地下的空洞或能量淤积点。
“前面五十米,左侧那片长着巨大紫色苔藓的区域,地下有空洞,能量流动很乱,绕开。”李晋压低声音提醒道。
夜鸦没有回头,但前进方向微微调整,避开了那片区域。不久后,一只探头探脑、形如野猪但浑身覆盖着骨板、口鼻处喷着硫磺气息的生物,从紫色苔藓下钻出,疑惑地嗅了嗅空气,又缩了回去。显然,那里是它的巢穴入口。
泰达对李晋比了个大拇指,意思是他这手预警很有用。
扛在泰达肩上的清道夫俘虏(自称代号“血噬”)已经醒了,被禁魔镣铐锁着,无法动用能力,只能用眼睛观察周围环境,眼神里偶尔闪过一丝惊异。他似乎没想到这支逃亡队伍能在如此复杂危险的环境中,保持这样高效的潜行和预警。
队伍在一处隐蔽的、被大量藤蔓覆盖的石壁裂缝中第二次短暂休整。裂缝深处有微弱的水滴声,空气阴凉。
蓝钥利用这点时间,将分析结果分享给众人:“根据俘虏提供的信息和我们自己的扫描,帝国追踪主要依靠‘命运罗盘’和‘气运锚点’的共鸣。目前我们在密林深处,地脉能量背景复杂,植被和生物活动也产生大量干扰,罗盘的直接定位精度应该不高。但他们大概率已经划定了大致的搜索范围,并在外围布控。”
她调出区域地图的虚拟投影,在几个关键方向标出红点:“我们距离‘泣血河’还有一天半左右的路程。‘血噬’提到的路线——沿河向北——是常规路线,但也意味着更容易被预判和设伏。我建议我们稍微偏离常规路线,从‘泣血河’的支流‘暗影溪’区域绕行,虽然地形更崎岖,会遇到更多本地危险生物,但被帝国预判的可能性更低。”
夜鸦仔细看着地图,手指在“暗影溪”区域划过:“这片区域……我记得有‘影斑豹’和‘噬光藤’的栖息地报告。风险不小。”
“是的,”蓝钥点头,“但帝国人员大规模进入这种区域活动的痕迹也会更明显,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,提前发现他们的部署。而且,李晋的地脉感知在这里可能更有优势,‘暗影溪’据说与一条隐蔽的地脉浅层支流伴生。”
“投票。”夜鸦简洁地说道。
除了俘虏,所有人都倾向于选择风险更高但更不可预测的“暗影溪”路线。
“好,就走‘暗影溪’。”夜鸦拍板,“休整结束,继续前进。注意,‘暗影溪’区域光照极弱,大部分生物具有暗影或能量感知特性,视觉依赖度降低,保持能量静默和声音控制至关重要。”
队伍再次出发,方向微微调整,朝着更幽暗的密林深处行进。
随着深入,环境果然发生了变化。树木变得更加高大密集,树冠几乎完全封闭了天空,真正的黑暗降临,只有某些发光的真菌、苔藓或昆虫提供着微弱、诡异的光源。空气中甜腥气味加重,温度也下降了几度,带着阴冷。
李晋的地脉感知在这里变得格外清晰。他能“看”到一条蜿蜒的、能量相对稀薄但稳定的脉流,如同黑暗中的一条暗淡光带,应该就是“暗影溪”或其地下水系。他引导着队伍大致沿着这条脉流的方向前进,避开那些能量淤积或剧烈扰动的地方,那里往往潜伏着更具攻击性的东西。
他们遇到了一群在黑暗中无声滑行的“影斑豹”——这些生物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,只有移动时身上才会闪过水波般的暗影斑纹。靠着李晋提前感知到它们能量核心的移动轨迹,以及夜鸦对阴影的绝对掌控(她甚至能短暂地“误导”影斑豹的暗影感知),队伍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它们的领地。
噬光藤则是另一种麻烦。它们像巨大的、半透明的黑色血管网络般攀附在古木和岩石上,对光线和特定波段的能量异常敏感,一旦感知到,就会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,分泌消化液。歌兰蒂斯不得不维持一个极低强度的、特定频率的微光屏障,模拟周围某些无害发光苔藓的波动,才骗过了这些危险的植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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