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,沿着六边形管道的内壁稳定地蔓延而来,无声,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它不是能量攻击,更像是一种绝对冷静的审视,一种对闯入其领域存在资格的、非人性的评估。
“全员戒备!非必要系统功率降至最低!所有人员固定自身!”墨菲斯的命令在舰内频道回响,声音如同绷紧的钢缆。
没有人知道这“检验”会以何种形式降临。物理冲击?能量扫描?还是更诡异的、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东西?
塞拉紧紧靠在驾驶席后方的指挥台旁,她的“双感”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展开,不再是去“看”能量,而是去“倾听”这片空间底层运行的法则旋律。在她独特的感知中,那蔓延的蓝色光芒并非单纯的光,而是无数细密、冰冷的逻辑指令流的外在显化,是“秩序回廊”基础代码的具象表现。
“它……在读取我们。”塞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,并非源于恐惧,而是源于信息过载的冲击,“它在分析我们的结构,我们的能量签名,我们的……存在逻辑。”
蓝色光芒终于触及了“夜鸦”号的舰首。
没有爆炸,没有震动。
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……被“穿透”的感觉。仿佛有一双无形的、冰冷的眼睛,从里到外,从原子构成到思想模式,将他们彻底审视了一遍。
紧接着,异变陡生。
“警报!局部重力异常!B7区重力指向反转,强度百分之三百!”
舰内灯光疯狂闪烁,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呻吟和猝不及防的惊呼。位于B7区的货舱内,所有未固定的物品,包括几个沉重的备件箱,猛地向上方——原本是地板的方向——砸去,死死“贴”在了天花板上。
几乎是同时。
“C区舱壁温度急剧下降!接近绝对零度!结构完整性报警!”
“引擎室三号辅助能源回路过载!逻辑锁死!无法切断!”
“生物扫描显示,D2区乘员生命体征出现紊乱,心率与神经信号传递速度降低百分之六十!”
混乱的报告如同雪片般涌向舰桥。这不是攻击,这是规则的改写。回廊正在以其绝对的权力,局部修改作用于飞船和乘员身上的物理常数!
“启动紧急应对协议!重力阻尼器全力对抗B7区异常!”
“隔离C区!启动内部应急加热!”
“强行物理切断三号回路连接!”
墨菲斯的声音依旧稳定,一条条指令发出,试图用技术和蛮力对抗这规则的玩弄。但所有人都明白,这只是饮鸩止渴。他们的能量和技术,在这个能随意定义法则的空间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“塞拉!”卢坎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,他正带领应急小队赶往重力异常的B7区,“我们必须找到规律!这样被动应对,我们撑不了多久!”
规律?在这看似完全随机的规则打击中寻找规律?
塞拉的额头渗出冷汗,她的意识在无数冲突的法则信息中艰难穿梭。重力反转、热力学失效、逻辑悖论、生命进程迟滞……这些不是无序的,它们像是一首疯狂交响乐中不同乐器奏出的不和谐音,但必然遵循着某种更深层的、属于“回廊”的乐理。
她猛地捕捉到一丝稍纵即逝的“韵律”。
“不是随机的!”她几乎是喊了出来,“它在测试!测试我们对‘不兼容规则’的耐受性与适应性!它在寻找……某种‘阈值’!”
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,一道新的指令流在她感知中变得清晰。它指向的是飞船的生命维持系统——一个关于气体分子运动规则的微小修改。
“下一个是生命维持系统!它会尝试让特定区域的空气变成……固态?”塞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,但她相信自己的感知。
“E4区!立刻全员撤离!封闭所有通向E4区的气闸!”墨菲斯毫不犹豫地下令。
命令被迅速执行。几秒钟后,E4区监控画面显示,那片区域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了无形的、透明的果冻,然后又在某种力量作用下悄然恢复原状。如果里面有人,后果不堪设想。
一次成功的预警!
舰桥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缓。塞拉的指引,成为了黑暗中的第一缕微光。
“你能预判它的‘检验’内容?”墨菲斯看向塞拉,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“不能完全预判……但能感知到它即将发动的‘法则指令’的指向和目标。”塞拉急促地解释,她的脸色更加苍白,这种高强度的感知对她消耗巨大,“就像……就像能听到它抬起手指,将要按下哪个琴键。”
然而,“回廊”的检验并未停止,反而变得更加刁钻和迅捷。
接下来的一次规则修改,直接作用于船员的思想。一股强烈的、无法抗拒的睡意如同潮水般席卷了部分乘员,包括几名关键岗位的操作员。
“精神干涉!是概念层面的规则攻击!”凯德的声音也从“尘影”号传来,带着罕见的凝重,“我们这边也有人中招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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