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层隔离实验室的光线永远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惨白，将每一台精密仪器和每一张凝重的脸庞都照得纤毫毕现。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某种难以名状的、仿佛空间本身被灼烧后的怪异气味。这里是“净化之矛”计划的心脏，一个被层层权限和物理屏障隔绝开来的世界。
墨菲斯·索恩站在主观察屏前，身姿依旧挺拔，但眼下的青黑泄露了连续高强度工作的疲惫。屏幕上，实时显示着隔离舱内部的景象：那团被命名为“样本Zero-Seven”的吞噬者物质，在特制的能量场约束下，像一团缓慢蠕动的、吸收所有光线的液态黑暗。它没有固定的形态，却给人一种原始的、永不餍足的饥饿感。
“记录，迭代实验，序列Alpha-Nine。”他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系统，在实验室里清晰回荡，不带丝毫感情，“刺激源：织法者构造体残骸，能量频率Gamma波段，强度百分之三。”
一名研究员在控制台上执行了指令。一道微弱、却带着独特秩序波动的能量束，精准地射入那片黑暗。
瞬间，那团黑暗活了过-来。它不再是缓慢的蠕动，而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，剧烈地翻腾、收缩，其表面泛起无数细小的、模仿着能量束频率的波纹。监测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，能量读数急剧飙升，又在约束场的强力压制下缓缓回落。
实验数据如瀑布般在主屏幕上刷新。
“能量吸收效率，比上一次同条件实验提升百分之一点七。”
“样本内部结构熵值出现非典型波动，检测到……微弱的模式重组迹象。”
“约束场能耗增加百分之五。”
冰冷的电子音汇报着结果。实验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、带着兴奋的低语。效率在提升！墨菲斯的方法似乎正在起效。
但墨菲斯脸上没有任何喜色。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一行不起眼的附加数据——“信息同化倾向性指数”。这个指数，在缓慢而坚定地爬升。它意味着，“样本Zero-Seven”不仅在吸收能量，更在吸收、理解、并尝试复刻“织法者”能量中蕴含的那套冰冷的秩序逻辑。
“它在学习，索恩先生。”项目首席科学家，一位头发花白、眼神狂热的老人，走到墨菲斯身边，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，“看这里，它对标准能量攻击模式的‘模拟消化’时间缩短了百分之十五！如果我们能引导这种学习方向，如果能让它理解什么是‘敌人’，什么是‘盟友’……”
“没有盟友，埃尔斯博士。”墨菲斯打断了他，声音冷峻，“只有工具和使用者。我们的目标是让它成为最锋利的矛，指向该指向的地方。至于它是否理解，无关紧要。”
他关闭了内部通讯，只留下他和埃尔斯博士两人能听到彼此的声音。
“但是……风险模型显示，随着样本学习能力的增强，其不可预测性和潜在的失控风险也在指数级上升。”埃尔斯博士压低声音，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属于科学家的忧虑，“尤其是……如果它开始尝试整合不同来源的‘知识’。”
墨菲斯转过身，看向埃尔斯，他的眼神在惨白灯光下显得异常深邃：“埃尔斯，我们脚下是一个可能随时熄灭的‘摇篮’，头顶是两个虎视眈眈、能轻易将我们从存在层面抹去的高维实体。告诉我，除了拥抱风险，我们还有什么资本去谈判？去生存？”
埃尔斯博士张了张嘴，最终沉默地低下了头。
墨菲斯将目光重新投向观察屏。那片黑暗似乎比刚才更“凝实”了一点，仿佛消化完那点秩序能量后，它变得更加……“完整”了。一种冰冷的决绝在他心中蔓延。他没有退路。基地的资源在飞速消耗，外部威胁悬而未决，内部还有以卢坎和那个刚醒来的小丫头为首的、天真地鼓吹“平衡”的反对派。
他必须更快。必须在“摇篮”破碎之前，在内部反对派形成足够阻力之前，让“净化之矛”展现出足以震慑一切的力量。唯有如此，才能保住这个基地，保住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……至少，是他所理解的火种。
“准备下一次实验。”墨菲斯的声音不容置疑，“刺激源强度提升至百分之五。启动备用能源核心，确保约束场绝对稳定。另外，”他顿了顿，“关于维尔德小姐苏醒后的所有生理数据和意识波动记录，加密保存，列为最高优先级分析目标。我需要知道，她在那个‘胚胎’内部，究竟看到了什么。”
他有一种直觉，塞拉菲娜·维尔德带回来的，不仅仅是苏醒。她带回来的信息，可能关乎“吞噬者”的本质，甚至可能关乎“第七先知”的弱点。他必须得到它，无论用什么方式。
在他的命令下，实验室再次忙碌起来，如同一个精密而冷酷的战争机器，向着未知的深渊，再次迈出了危险的一步。迭代的阴影，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蔓延，它不仅存在于那团蠕动的黑暗物质中，也悄然渗透进每一个参与者的心里。
喜欢燃素余烬：新纪元请大家收藏：(www.qbxsw.com)燃素余烬：新纪元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