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带来的不仅是生机,还有新的变数与抉择。西狄盟约的正式用印,如同一块投入池塘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更广阔的北境,乃至整个天下的棋局。西狄的骑兵开始在西北边境频频调动,虽未与北漠发生大规模冲突,但那蓄势待发的姿态,已足够让新败不久的北漠感到侧翼的压力。与此同时,来自天圣朝中枢的密令也紧随而至,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与急迫。
御书房密旨,直达轩辕夜手中。弘景帝一改往日制衡、试探的暧昧态度,明确指出,西狄既已表态,北漠又值新败、内部不稳(据报北漠老汗王病重,诸子争位暗流汹涌),此乃天赐良机。着夜王轩辕夜即刻统筹北境所有兵马,联合西狄方面(具体协调由夜王负责),对北漠发动“全面反攻”,务求“犁庭扫穴”,一举解决北境边患,并尽可能夺取北漠南部的草场、盐池等战略要地,以绝后患。
旨意中甚至提及,朝廷已密令西线、西北诸镇整军备战,以为策应,并授权轩辕夜可“先斩后奏,临机专断”,粮草军械也将优先供给北境。显然,朝廷在权衡利弊后,决心抓住这个“窗口期”,不惜代价,也要将北漠这个百年心腹大患打残、打怕。
“全面反攻……” 轩辕夜将密旨递给凤清音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,眼中没有接到进攻命令的兴奋,反而是一片深沉的凝重,“父皇这次,是押上了重注。不仅要打退北漠,更要深入其腹地,夺取实利。这是赌国运的一战。”
凤清音快速浏览,心也随之沉了下去。旨意中的每一个字都透着铁血与不容置疑的决绝。她抬眼看向轩辕夜:“王爷,我军经连番苦战,虽得休整补充,但元气未复。西狄盟友,其心难测。此时大举深入北漠,是否……操之过急?”
“朝廷看到的,是北漠虚弱、西狄可用的时机。” 轩辕夜走到巨大的北境舆图前,手指划过代表北漠南部广袤区域的一道道山脉、河流与草场标记,“他们想要一劳永逸,想要开疆拓土,想要将北境的战线推到更北方,建立更稳固的屏障,甚至……攫取北漠的盐铁之利。至于我军疲惫、盟友叵测、后勤艰难、北漠困兽犹斗可能带来的巨大伤亡……在巨大的战略利益和‘一劳永逸’的诱惑面前,都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。”
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,分析着朝廷决策背后的逻辑与代价。
“那我们……” 凤清音走到他身边,目光同样落在舆图上那一片陌生的、代表着危险与未知的区域。
“旨意已下,无可违逆。” 轩辕夜深吸一口气,转过身,眼神已变得锐利如刀,“既然要打,就要打出个样子来!不能像上次救援玉门那样,被敌人牵着鼻子走。这次,主动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!”
他立刻召集所有高级将领与核心幕僚,于守将府进行紧急军议。
大厅内气氛肃杀。当轩辕夜宣读圣旨,宣布即将对北漠发动全面反攻时,众将的反应不一。有人摩拳擦掌,眼中燃起复仇与建功的火焰;有人面露忧色,欲言又止;更多的人,则是沉默地等待着主帅的具体部署。
“王爷,我军新补士卒甚多,训练不足,且粮草转运线拉长,风险倍增。” 张韬率先提出担忧,“西狄虽允诺出兵,然其进军路线、配合时机、战后利益分配,皆未明确,恐生变故。”
“末将以为,当以稳扎稳打为主,先巩固现有防线,步步为营,向北漠边境要地推进,与西狄形成夹击之势,迫其主力决战于我有利之地形。” 另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建议。
“步步为营?等我们推过去,北漠内部说不定已经争出个结果,缓过气来了!” 年轻气盛的将领反驳,“就得趁他病,要他命!直捣黄龙!西狄人想分一杯羹,就得拿出诚意,让他们打头阵!”
众将争论起来。
轩辕夜抬手压下议论,沉声道:“诸位所言皆有道理。此战,确需西狄有力配合,亦需稳扎根基。然朝廷旨意明确,要求‘全面反攻’、‘犁庭扫穴’,若逡巡不前,恐遭诘难。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,声音陡然提升:“故此,本王决意,兵分三路!”
他走到舆图前,手指重点:“第一路,为中军主力,由本王亲自统领,张韬为副,集结五万精锐,携带半月粮草,出玉门,直插北漠南部重镇‘黑水城’!此地乃北漠南部门户,盐池所在,拿下它,便能切断北漠南部盐铁供应,震慑其腹地,并以此为支点,进可攻,退可守!”
“第二路,为西路军,由赵贲将军率领,统兵两万,联合西狄赫连勃勃王子所部(据悉其已领兵三万至边境),组成联军,沿西北草场南下,目标北漠西部粮仓‘白狼原’!你部任务,是牵制北漠西北兵力,伺机夺取粮草,并与中军保持策应。与西狄联合作战,需格外谨慎,既要用其力,亦要防其变。赵贲,你持我令牌与密函,与赫连勃勃会晤,明确各自进军路线、联络方式及战后分配原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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