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市最近被“署名”困扰了。
外城推行《守拙贡献实名制》,要求:
“凡糖画须烙匠名,
药方必盖药师印,
柴捆需系户牌,
巡逻记录附签名。”
理由冠冕堂皇:“权责明晰,激励先进。”
起初大家照做。
老张在糖画底座压“张记”小印;
青鸾在药包角盖“青”字戳;
莫离在柴捆系木牌写“莫”;
连豆豆跳房子都用彩粉签“豆”。
可奇怪的是,东西反而没人用了。
孤老王婆退回糖画:“以前吃糖,只觉甜。现在看‘张记’,像欠你人情。”
病人拒收药包:“改了名,我病不好,是不是对不起你?”
陈岩发现巡逻记录虽全署名,却有人为避责漏报隐患。
“我们把‘做事’变成了‘留名’。”小满对阿烬说,“可守拙若需署名,还算守拙吗?”
阿烬正修共契钟楼,闻言停下:“这齿轮若刻我名,明日它坏了,大家怪我。
可若无名,坏时人人愿修——因它是大家的。”
转机来自一场“无名糖”。
那日清晨,糖炉前放着一锅新熬的糖,光纹温润,却无“张记”印。
老张不在,摊上留纸条:“试新火,自取勿谢。”
路人犹豫,但孩子先尝了,喊:“和平时一样甜!”
众人这才取用。
午后,老张回来,见糖已空,只留几颗野花放在摊上——是谢礼。
他没问谁放的,只是把野花插进陶瓶,摆在糖炉旁。
第二天,药庐门口多了一包新采的安神草,无署名,只夹纸条:“露重时采,气足。”
青鸾收下,当晚配的药格外清透。
第三天,柴房外堆了一小捆干柴,无牌无字,斧痕熟悉——是莫离的手法,但他坚称不是自己。
“有人在悄悄补位。”陈岩说,“因他们不想被记住,只想事成。”
【无名即公】
【获得:功隐于常(可令守拙之力因主动隐去个体名号而自然归于共同体,无需表彰或归属)】
从此,槐市悄然回归“无名”。
老张糖画不再压印,只标“今日糖”;
青鸾药包不盖戳,只注“安心用”;
莫离柴捆不系牌,只分“干”“湿”两类;
连共契钟楼维修记录,也只写“九墩协修”,不列人名。
而最珍贵的,是“敢不留名”的信任。
新搬来的寡妇缝好门帘,挂在公共晾架上,供人参考针法。
有人问:“不写名字,不怕被说偷学?”
她笑:“针法本就该传,写名反成私物。”
老周补好一双公用鞋,放在杂货铺门口,无署名。
流浪汉穿上合脚,默默替他扫了三天门前雪。
“以前怕白干,”老周对青鸾说,“现在知道——
事若真有用,自会有人接着做,何须留名?”
但考验来自一场“评功会”。
外城举办《守拙功勋榜》,要求各地提报“杰出个人”,按贡献授勋。
槐市被催交名单。
议事堂争论激烈。
“推老张!糖画养全城!”
“选青鸾!药救百人命!”
“莫离劈柴十年无误!”
墨衍拄拐起身,只问一句:“柳婆织锦三万匹,可曾留名?”
众人沉默。
“她锦上只有‘我在’,没有‘柳氏’。”墨衍声音低沉,“
守拙若分你我,便成交易;
若归于常,才是共守。”
他宣布:
槐市无个人功勋,
只有一份《常事录》:
“寅时糖香起,
卯初药露凝,
辰正柴堆整,
巳末巷道清……”
使者大怒:“无名无姓,如何表彰?”
墨衍答:“若需表彰才做事,
那做的就不是守拙,
是买卖。”
最终,槐市被除名“功勋榜”。
可奇怪的是,日子更好了。
因无人争功,
老张见糖摊忙,主动帮青鸾送药;
青鸾见柴湿,顺手烘了再送莫离;
莫离夜巡,替老周收摊;
连孩子们都轮流打扫九墩。
事在流转,名在消融。
【常流无主】
【获得:众行自成(可令守拙之力因去个体归属而自然流转于共同体,无需指定执行者)】
从此,槐市的“无名”成了默契。
谁家灶冷,次日必有热粥放门口,无署名;
谁家灯灭,当晚必有新油添入,无留痕;
谁家门环松,隔日必紧,无问是谁;
连共契钟楼齿轮松动,总在无人时被悄悄拧紧。
而最动人的,是“代代无名”。
某日,豆豆在扶桑树下发现一本旧笔记,无封面,无署名,
只记着:
“糖火忌急,药露宜晨,柴需分干湿,巡逻看檐角……”
她拿给小满看。
小满翻到最后一页,见一行小字:
“此录传后人,勿署吾名。
守拙非一人之志,乃众人之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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