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市最近怕重复了。
不是厌倦,而是——怕被说“没进步”。
老张熬糖,今天加桂花,明天混芝麻,后天试新光纹;
青鸾配药,昨日用根,今日改叶,明日换引;
莫离劈柴,前日竖劈,昨日斜砍,今日练新刃法;
连豆豆跳房子,都天天画新格子,旧线一概擦掉。
起因是外城新推的《守拙创新指数》:
“槐市日均重复行为占比68.3%,
易导致心契停滞,建议每日注入新意。”
于是,人们开始“求变”。
可奇怪的是,东西反而不稳了。
老张的糖画光纹忽明忽暗——因火候乱了;
青鸾的药效时强时弱——因配比失衡;
莫离的柴堆易散——因劈法无常;
连共契钟楼都报时不准——因齿轮每日微调。
“我们把‘新’当成了‘好’。”小满对阿烬说,“可有些事,本就该重复。”
阿烬正校准钟楼,闻言停下:“这齿轮若日日改齿距,三天就崩。
真正的好机括,是在重复中微调,不在颠覆。”
转机来自一场“旧糖”。
那日清晨,孤老王婆来取糖,指名要“老样子”。
老张一愣:“我昨天试了新方,甜度减了。”
王婆摇头:“就要你三年前那种,麦芽多点,火慢点,光纹圆点。”
老张犹豫——那配方早不用了。
可看王婆眼神,他默默翻出旧笔记,按三年前的手法重熬。
糖成,光纹温润如初。
王婆含着糖,泪落:“和我老头子走那天一样。他说,这糖里有日子的味道。”
老张怔住。
当晚,他没试新方,而是把“老样子”糖模挂回摊前,标牌:“常味”。
第二天,青鸾见状,把自己最稳妥的安神方也挂出来,注:“十年验,安心用”。
莫离则把最顺手的劈柴法刻在柴房柱上:“此法稳,常用”。
孩子们更绝——
他们在九墩上重画了最初的跳房子格子,写:“老格子,跳得熟”。
【日日如新】
【获得:熟中见生(可令守拙之力因在重复中觉察细微变化而自然精进,无需刻意求新)】
从此,槐市的“重复”有了新含义。
老张每日熬“常味”糖,但会记下:“今日火小半息,糖色浅”;
青鸾日配“安心方”,却标注:“今晨露重,药气沉”;
莫离日劈同法柴,但留注:“此木节偏左,斧需微调”;
连陈岩巡逻同一路线,也记录:“东巷第三石松了,已报”。
重复不是复制,而是带着觉知的日日践行。
而最珍贵的,是“敢用旧法”的安心。
新搬来的寡妇缝门帘,仍用老家针法,虽土气,却结实。
老周见了,赞:“这针脚,我娘也会。好活计!”
她不再羞于“老套”,反而在门帘角绣了家乡花——
不是为新,而是为不忘。
“原来,”她对豆豆说,“重复不是停步,是把根扎深。”
但考验来自一场“革新令”。
外城强推《守拙迭代强制标准》,要求:
“每户每月必须淘汰一项旧习,引入一项新法,
否则视为心契懈怠。”
槐市震动。
老张被要求停用“常味”糖方;
青鸾须弃“安心方”;
莫离得换劈柴法;
连孩子们都被勒令画新游戏格。
第一天,混乱不堪。
老张的新糖无人认;
青鸾的新药病人拒服;
莫离的新劈法伤了手;
共契钟楼因强行换新齿轮,停摆半日。
更糟的是,人心浮动。
“是不是我们太守旧?”有人质疑。
“守拙难道不该进步?”有人焦虑。
议事堂点灯,争论激烈。
墨衍拄拐起身,没说话,只是拿出三样东西:
一把霍伯用了一辈子的铁锤,柄磨得发亮;
一卷柳婆织了三十年的锦,纹样几乎不变;
一只老周补了二十年的鞋楦,形已随脚变。
“它们旧吗?”墨衍问。
“旧。”众人答。
“它们死吗?”
全场寂静。
“霍伯每用一次锤,手感微调;
柳婆每织一寸锦,力道随心;
老周每补一双鞋,楦形因人变。
重复中自有新生,何须外求?”
他宣布:
槐市拒绝强制革新;
允许“旧法常行”,但须记录当日微变;
真正的守拙,不在形式新旧,而在心是否在场。
【熟路生光】
【获得:恒中见变(可令守拙之力因在重复中保持觉知而自然演化,无需外部干预)】
从此,槐市的日常有了“日志”。
老张糖摊旁挂小木牌:“常味·今日火稳”;
青鸾药庐外贴纸条:“安心方·今露清”;
莫离柴房柱刻:“稳劈·此木韧”;
连豆豆跳房子,每跳完都画个小记号:“今日左脚先”。
而最动人的,是“代代重复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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