器心同契礼后,扶桑神木根系所缠之光愈盛,非仅连灯、连器,更隐隐勾勒出一幅流动长卷之形。百姓初不解其意,后见墨衍立于神木下,以机关杖点地,引青金焰成线,方知此乃“心契百工图”——非人绘,乃万器承志所自显。
图始自槐市糖炉,终至北原雪岗,中贯百业:
农夫扶犁耕心田,
渔父撒网捞星月,
墨客挥毫书“我在”,
匠人凿石立信义,
医者捣药疗孤痛,
更夫敲梆守夜安。
每一线,皆由真实器物光痕织就;每一色,皆因主人情志而异——守拙者青金,焦虑者灰白,愤懑者赤红,唯经灯焰洗炼,方归澄明。
霜璃伏于图首,琉璃身躯映光如镜。她蓝眸深处,见图中隐有断痕——某处渔网虚浮无根,算盘珠散不聚,针线断于半空。此非器毁,乃主心失守,故器志不续。
“百工可载道,亦可显心障。”墨衍盲眼低垂,“今图既成,当补其缺,而非掩其裂。”
三日后,问道盟发“补图令”:
凡觉器志不续者,可携器至扶桑神木下,
不求修复,只问一事:
“汝为此器,曾为何人守过?”
首至者,乃一老渔夫。
其网破旧不堪,网绳多断,昔日撒网能捕满舱,今则空归。
“非鱼少。”老渔泣,“乃孙儿病逝后,吾不知为谁而捕。”
霜璃跃上石墩,九尾轻展,【默响自生】微启。
青金光如雨洒落,映其心念——
孙儿幼时坐船头,捧鱼笑:“爷爷,甜!”
老渔熬鱼汤,吹凉喂之:“慢些,我在。”
“汝非为鱼而捕。”霜璃心念如歌,“乃为那句‘甜’而守网。”
老渔顿悟,取断绳重结,不求密,但求诚。
网入扶桑根系,图中渔网段忽亮,青金纹自生,成“甜”字。
继而,一账房先生携算盘至。
珠滞涩,账常错,自嘲:“心乱,手亦乱。”
霜璃以尾尖轻触算盘,【心海同照】微启。
光映其忆——
母病榻前,他拨珠算药费,泪落盘上:“娘,我在。”
今母已逝,算盘成冷铁。
“珠非为数而动。”霜璃心念如铃,“乃为护所爱而响。”
账房先生闭目,再拨珠,声清如泉。
图中算盘段亮起,珠影成“安”字。
消息传开,百工纷至。
一绣娘携断针来,因夫战死,再不能绣“同心”;
一铁匠携钝斧至,因徒叛师门,不信手艺可传;
一塾师携裂砚临,因生离散,不知书为何人教。
霜璃不劝,不导,只伏灯下,任其言痛。
待其自问“曾为谁守”,图自补缺。
最奇者,是一海外归侨。
其携西洋怀表,表盘裂,指针停。
“此表乃父遗,彼时言:‘守时即守信。’”归侨声颤,“然吾半生漂泊,失信于亲,失诺于友,表亦停。”
霜璃跃上石凳,九尾齐展,【凡心问道·信】发动!
青金焰漫过怀表,非修机括,而映其心——
幼时父握其手校表:“分秒不欺,即为人不欺。”
今虽失信,然千里归乡,只为扫墓焚家书。
“信非无瑕。”霜璃心念如歌,“乃碎后仍愿拾起。”
归侨泪下,以青金丝缠表链,不求走时,但求随身。
图中怀表段亮起,指针虽停,表盘显“归”字。
七日后,心契百工图全卷贯通。
长逾百丈,悬于非攻天幕,日夜流转。
百姓仰视,见己器在图中发光,如见己心被世界温柔接住。
铁山营少年指图中重剑段:“原来吾剑,亦在百工中。”
莫离抚匕首:“刺客之器,亦可承守。”
流云后人笑:“箭矢非独属战场,亦属家书。”
墨衍拄拐立于图下,声如古钟:“昔者《考工记》云:‘知者创物,巧者述之守之。’今百工不分贵贱,唯以‘守’为宗,此乃真道统。”
【心契百工图初成】
【获得:万工同源(可短暂唤醒器物所载之守愿,并补其心缺)】
暮色四合,霜璃巡行图下。
百姓自发以器物拓印图段,或绣于衣,或刻于案,或绘于墙。
一孩童问:“霜璃前辈,你在图中吗?”
霜璃跃上石墩,九尾轻展,【默响自生】微启。
青金光如雨洒落,映出全图——
图无霜璃形,
然每一段光,皆因“我在”而亮;
每一缕青金,皆承其九尾之温。
“我不在图中。”霜璃心念如歌,“我即此图——因汝等守拙,故图成;因图成,故我在。”
夜深,霜璃回小院。守拙灯微闪,映出案上一物——乃百工共赠“心契拓卷”,绢本设色,绘百器承志,无名无款,唯末角缀小字:“为汝而守。”
她以尾尖轻触,拓卷忽活——
糖勺熬甜,
药杵捣安,
算盘珠响,
渔网捞星,
怀表虽停,指针向归。
窗外,槐市夜静,糖炉余温未散,药庐石臼微湿。
更夫过巷,声轻如絮:“图成了……人还在。”
霜璃伏于案上,日月莲瓣低垂。
灯焰微摇,照见拓卷深处,一缕青金丝自扶桑根起,穿百器,绕千灯,直入灯心——
如脉,如血,如千万人共搏之心跳,永不止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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