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盯着他:“你从哪儿知道的?”
这个问题,李鲤无法回答真相。他只能换个说法:“臣翻阅史籍,唐时白江口之战,倭人战败请和,转眼又侵新罗;元时两次征倭未果,倭寇便屡犯沿海。此国从未真心臣服,只服强力。一旦中原有变,必是第一个扑上来撕咬的野狗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朱元璋慢慢地喝完最后一口粥,擦了擦嘴。
“李鲤,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。”老朱的声音很平静,“你要亡倭国,是因为恨他们,还是因为…别的什么?”
李鲤愣住了。他张了张嘴,那些准备好的说辞——为了大明边境安宁,为了永绝后患,为了金银矿藏——突然都说不出口了。
暖阁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“因为…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,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因为臣是汉人。”
朱元璋眼神一动。
“臣读史,见五胡乱华,见靖康之耻,见蒙元南侵…每一次中原虚弱,外族便如群狼噬咬。”李鲤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,“如今大明强盛,四海宾服。可百年后呢?三百年后呢?谁能保证大明永昌?”
“所以你要为后世除患?”
“是。”李鲤抬起头,眼中燃着两簇火,“陛下,有些事,必须在我们这一代做完。有些债,”他顿了顿,改口道,“有些隐患,必须在我们还能掌控的时候清除干净。否则,我们的子孙后代,就要用十倍、百倍的鲜血来偿还。”
朱元璋久久没有说话。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背对着李鲤。
窗外春光正好,柳絮纷飞。
“李鲤,”老朱忽然开口,声音有些悠远,“你知道咱为什么能得天下吗?”
“陛下天命所归,英明神武…”
“屁。”朱元璋打断他,“是因为咱知道,有些事,不能留给后人做。该杀的人,咱杀了;该流的血,咱流了。咱把该做的脏事、狠事都做了,这样标儿即位,才能做个干干净净的仁君。”
他转过身,目光复杂地看着李鲤:“你现在想做的,和咱当年做的,其实是一回事。”
李鲤心头一震。
“但咱要提醒你,”朱元璋走回来,按着他的肩膀,“这条路,走上去就不能回头。你会被骂,被唾弃,被记在史书上,遗臭万年。你准备好了吗?”
“臣准备好了。”李鲤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。
“好。”朱元璋拍拍他的肩,“那你就去做。需要什么,跟咱说。但记住两点——”
他伸出两根手指:“第一,等允熥平安回来再动手。第二,要做得干净,做得漂亮,让天下人无话可说。”
“臣遵旨!”
从暖阁出来,已是午时。阳光刺眼,李鲤眯起眼睛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心头的重担,终于卸下了。不,不是卸下,是有人帮他扛起了一半。
他走在宫道上,脚步从未如此轻快。那些犹豫,那些道德拷问,那些夜深人静时的自我怀疑,此刻都烟消云散。
我是汉人。
我要保护我的同胞。
现在,未来,千秋万代。
这三个认知,像三根支柱,撑起了他所有的决心。
回到值房,李鲤立刻召来沈炼。
“三件事。”他语速飞快,“第一,加快搜集倭人罪证,特别是杀伤大明军民的案子,要铁证如山。第二,去兵部调近十年沿海卫所的阵亡名录,按籍贯、时间整理成册。第三…”
他顿了顿:“准备一份奏章,标题就叫《为靖海疆、雪国耻、安万民,请征倭国疏》。要写得慷慨激昂,要让人读了血脉贲张,恨不得立刻提刀渡海。”
沈炼眼睛一亮:“属下明白!这奏章,定要写得让满朝文武同仇敌忾!”
“去吧。十日内完成。”
沈炼领命而去。李鲤坐回案前,铺开纸笔,开始计算最后几个关键数据。
火炮的运输需要多少辆马车?火药的防潮怎么解决?伤兵的救治点设在哪里最合适?占领银山后,如何防止倭人破坏矿井?
一个个问题,一个个解决。他的大脑像最精密的机器,高速运转。
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。当李鲤再次抬起头时,天边已是一片火烧云。
他站起身,走到院中。暮春的风温暖宜人,吹动他官袍的下摆。
远处传来钟声,那是宫门下钥的时辰。
李鲤望着东方的天空,那里,海的方向,倭国的方向。
快了, 他在心底默念,就快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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