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寿山,五庄观。
此处乃地仙之祖镇元大仙之道场,西牛贺洲第一福地。但见:松坡冷峻,石径清幽。白鹤栖松枝,青鸾对日鸣。瑶草琪花不谢,青松翠柏长春。仙桃常结果,修竹每留云。一道涧流如玉带,数重楼阁隐山中,端的是仙家气象,清静无为。
观后园中,人参果树下,设一石桌,两方蒲团。
陆离一袭青衫,与镇元子相对而坐。桌上两盏清茶,烟气袅袅,几枚人参果置于玉盘,形如婴孩,清香扑鼻。
镇元大仙童颜鹤发,三绺长髯,头戴紫金冠,身着无忧鹤氅,手持玉麈,气度雍容,有天地同寿之相。他含笑看着陆离:“小友怎有闲暇,来我这荒山野观?”
陆离执盏轻啜,茶香在舌尖化开,淡然一笑:“道友这五庄观若算荒山野观,那三界便无洞天福地了。今日叨扰,实有要事相商。”
镇元子拂尘轻扫,屏退左右童子。清风、明月二童躬身退下,园中只余二人。
“可是为那取经人之事?”镇元子目光如电,似能洞悉天机。
陆离颔首:“正是。玄奘已过流沙河,不日将至此山。贫道此来,欲请道友出手,助他一臂之力。”
镇元子沉吟片刻,缓缓摇头:“小友,非是贫道不愿。只是……”他抬眼,望向三十三天外,目光深远:“那取经人身系佛门东传大计,更牵扯多方博弈。贫道虽号地仙之祖,却也不愿轻易卷入此等漩涡。若贸然出手,恐引起那两位的关注,于我,于五庄观,皆非善事。”
他所说“那两位”,自然是指西方二圣。镇元子虽神通广大,交友广阔,却也不愿与圣人直接为敌。
陆离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说,并不着急。他放下茶盏,自袖中缓缓取出一物,置于石桌之上。
那是一尊赤红色的葫芦,约莫三寸高,通体晶莹如赤玉,表面有天然道纹流转,散发着一种古老、沧桑、而又带着淡淡悲凉的气息。葫芦口隐隐有混沌之气吞吐,内里似蕴含一方残破世界。
“道友,且看此物。”陆离声音平静。
镇元子目光落在那葫芦上,初时尚是随意,但只一眼,他浑身剧震!手中玉麈“啪嗒”一声,掉在石桌上!那张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容,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!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镇元子声音颤抖,伸出手,想要触碰那葫芦,却又在半空停住,仿佛怕一碰,这葫芦就会化作泡影。
他眼中闪过无数复杂情绪——震惊、狂喜、悲痛、怀念……最终化作难以抑制的激动!
“九九……散魂……葫芦……”镇元子一字一顿,吐出这几个字,每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!
这葫芦,他太熟悉了!这是他挚友——红云老祖的本命灵宝!与他手中的地书同为顶级先天灵宝!
昔年,红云老祖性情温和,乐善好施,于紫霄宫中让座于准提,结下圣位因果。后于洪荒游历,却被鲲鹏、冥河等大能围攻,最终陨落,魂飞魄散!这九九散魂葫芦,也随之不知所踪!(然而这是洪荒版本,实际上是鸿钧算计。)
镇元子曾踏遍洪荒,寻遍诸天,欲寻挚友残魂,却始终无果。此事,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!
“你……你从何处得来此物?!”镇元子猛地抬头,死死盯着陆离,眼中神光暴涨,周身气息再也无法压制,地仙之祖的威压轰然爆发!整座万寿山都微微震颤,人参果树枝叶无风自动!
然而,这威压并非针对陆离,而是他心绪激荡难以自持的自然流露!
陆离身处这恐怖威压中心,却神色不变,只是平静道:“贫道游历诸天,偶于一方破碎世界废墟中,寻得此物。葫芦中,尚存一缕红云道友的本源残魂,虽微弱,却未彻底消散。”
“什么?!”镇元子失声,再也顾不得仪态,一把抓过那赤红葫芦,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,神念探入。
果然!在那葫芦深处,他感应到了一丝熟悉到灵魂深处的气息!那是红云!是他那陨落了无数元会的老友!
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,但那气息,他绝不会认错!
“红云……老友……”镇元子虎目含泪,声音哽咽。他与红云,乃是自开天辟地便相识的至交,情同手足。红云陨落,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与痛。无数年来,他奔走诸天,搜集红云散落的真灵碎片,却始终难有大的进展。如今,竟在陆离手中,得见这蕴含老友本源残魂的灵宝!
“此物……陆小友欲如何处置?”镇元子深吸一口气,强压心中激动,看向陆离,目光已大不相同。
陆离淡然道:“物归原主,了结因果。此葫芦,本该是道友之物。至于红云道友残魂……或许,以此为引,配合道友这些年搜集的真灵碎片,再辅以人参果树本源生机,未必不能为红云道友重聚魂魄,寻一线复生之机。”
“重聚魂魄……复生……”镇元子喃喃,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!这是他无数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!但红云陨落乃天道算计,因果太大,纵然是他,也难以真正逆天改命。可如今,有了这承载本源残魂的灵宝,希望便大了许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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