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四章 想念
西南边境,潮湿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丛林植被腐烂与某种不安躁动混杂的气味。简陋的竹楼内烟雾缭绕,气氛凝重。
绰号“山魈”的贩毒集团头目坐在藤椅上,面容阴鸷,指尖的雪茄缓慢燃烧。他唯一的儿子在上周与边防武警的交火中被击毙,此刻,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面前站着的几个得力手下,最终落在站在稍远位置、沉默如石的秦朗身上。
“阿朗,”山魈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,“跟了我多久了?”
“八个月零三天,老板。”秦朗回答,声音平稳,没有任何多余情绪。他此刻的外形与过去那个挺拔阳光的军人判若两人——皮肤粗糙,下巴带着青胡茬,眼神是经受过生死淬炼后的沉冷与警惕,穿着当地常见的花衬衫和工装裤,袖口隐约露出狰狞的旧疤。
“时间不长。”山魈吐出一口烟,“但做的事,够狠,够绝。”他指的是上个月,秦朗单枪匹马从对方势力手中抢回一批重要货,身上挨了两刀也没松手;也指的是三天前,在内部清洗怀疑对象时,秦朗毫不迟疑地执行了命令,击毙了一个小喽啰。
集团里并非没有质疑的声音。秦朗是半路加入,底细虽经伪造天衣无缝,但总有人心存疑虑。直到三天前,一个私吞了小额货款的底层喽啰被揪出。那人跪地求饶,赌咒发誓只是一时糊涂,罪不至死。山魈没说话,只是把一把老式手枪扔在秦朗面前。
竹楼里一片死寂,所有目光都钉在秦朗身上。质疑、审视、幸灾乐祸。
秦朗脸上没有任何波动。他弯腰,捡起枪,动作干脆利落。没有多余的言语,没有戏剧化的停顿,甚至没有再看那求饶者一眼。抬手,扣动扳机。
枪声在封闭空间里炸响,震耳欲聋。
尸体倒地。秦朗把枪递还给山魈身边的心腹,手上甚至没沾到多少火药残渣。他的眼神依旧沉寂,仿佛刚才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。
那一刻,所有质疑的目光都化为了惊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。他们看到了秦朗身上那种经过严格训练、对生死极度漠然的特质,那是真正亡命徒才有的眼神,却又比亡命徒更冷静,更高效。他的身手,他的枪法,他执行命令时绝对的冷酷,都成了无声的威慑。
山魈满意地笑了,那笑容里没有温度:“我需要的是绝对的忠心,还有能撑起这片天的狠劲。阿朗,你很好。”
秦朗微微颔首,依旧沉默。
深夜,秦朗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栖身处。竹板床坚硬,窗外是连绵不绝的虫鸣和远处隐约的狗吠。他闭上眼,黑暗中却清晰地浮现出白天那张濒死时惊恐扭曲的脸,鲜血喷洒的轨迹,以及尸体倒地的沉闷声响。
这不是他第一次结束生命。在特种部队时,他执行过境外秘密任务,击毙过武装毒贩、恐怖分子。但那时,他身着军装,行动有着明确的正邪界定和军事指令支撑,他是国家的利刃,清除的是危害国家与人民的毒瘤。
而今天,他穿着这身伪装,以毒贩“阿朗”的身份,杀死了一个或许贪婪、或许愚蠢、但罪不至死的“自己人”。这是任务的需要,是取得核心信任无法绕过的一步。上级赋予了他极高的临机决断权限,为了铲除“山魈”这个盘踞边境多年、造成无数家破人亡惨剧的毒瘤,为了给牺牲的战友,包括他哥哥秦风报仇,为了彻底斩断这条罪恶的链条,所有的行动方案,包括必要的牺牲,都在被允许的范畴内。
逻辑上无比正确。
但心底某个属于“秦朗”——那个来自军人家庭、信仰忠诚与正义、心底始终存着一片柔软阳光的秦朗——的角落,却在无声地崩塌、渗血。一种沉甸甸的、带着铁锈味的自我厌恶缠绕上来,几乎让他窒息。
他猛地坐起身,额角渗出冷汗,拳头攥得骨节发白。黑暗中,他剧烈地喘息,仿佛要将胸口的巨石推开。
不能崩溃。他反复告诉自己。
脑海中,画面开始闪回,不是血与死亡,而是——
林婉十八岁那年夏天,在军训中跳舞的样子,阳光透过树叶缝隙,在她微笑的脸颊上跳跃,还有两人一起去游乐园疯狂玩闹的日子,她那么明亮,那么无忧无虑,与他此刻身处的黑暗泥沼恍如两个世界。
他想起了父母日渐衰老却依然挺直的背影。母亲通电话时欲言又止的担忧,父亲沉默寡言下深藏的骄傲与牵挂。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。
哥哥秦风年少时带着他爬树掏鸟窝、被他抢了玩具也只是无奈笑着摇头的样子。还有家里哥哥那枚擦得锃亮的一等功勋章,冰冷,沉重。以及烈士陵园里,那块永远沉默的墓碑。
“我不能死在这里。” 秦朗对着无边的黑暗,眼底却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。
他背负着哥哥未尽的使命,承载着父母双倍的期盼,还有——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女孩。
他要活下去。他要亲手摧毁“山魈”,用罪恶的鲜血祭奠哥哥和所有牺牲的英灵。他要活着走出这片丛林,卸下这身肮脏的伪装,重新站在阳光下,回到父母身边尽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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