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清晨，雨停了。
林溪醒来时，晨光正透过宿舍窗帘的缝隙，在地板上切出一道锐利的亮线。她坐起身，揉了揉太阳穴——昨晚的梦境很乱，充斥着扭曲的几何图形和那个白色空间的残影，但具体内容在醒来的瞬间就消散了，只留下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。
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七点二十，还有几条未读消息。
最上面是陆衍在凌晨三点发来的：“镜像探针设计完成，已通过初步模拟。下午两点见。”
然后是张晓在二十分钟前发的：“林溪林溪！你听说了吗？艺术楼闹鬼！！！”
三个感叹号，后面跟着一连串惊恐的表情包。
林溪皱了皱眉，回复：“闹鬼？具体是什么情况？”
张晓几乎是秒回：“现在校园论坛和朋友圈都传疯了！据说昨晚有在艺术楼通宵赶毕设的学生，听到一楼东侧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，像是……口哨声？还有人说是电子设备的蜂鸣声，反正特别诡异！更可怕的是，有人说看到那间旧画室的窗户在半夜自己亮了一下，但里面明明没人！”
口哨声。
这三个字像冰锥般刺进林溪的神经。她立刻想到了昨天逆向解析节点时听到的那个扭曲的旋律，想到了昨晚脉冲中夹杂的数学常数编码。
“有学生去查看过吗？”她打字的手指很稳，但心跳已经加速。
“谁敢啊！”张晓回复，“而且据说今天早上，艺术系有个学生去那间画室拿忘在那里的画具，一进去就觉得头晕想吐，赶紧跑出来了。现在那间画室已经被暂时封闭，系里说要请专业人士来检测‘磁场’。”
磁场。这个用词很微妙，既承认了异常的存在，又试图用科学概念来解释超自然现象。
林溪放下手机，下床走到窗边。晨光中的校园看起来很平静，远处艺术楼的红色砖墙在雨后显得格外鲜艳。但如果仔细看，能看到楼前聚集了几小群人，正指指点点地交谈着什么。
传闻已经开始发酵了。
她洗漱完毕，换上简单的牛仔裤和毛衣，背上书包准备去食堂吃早餐。出门前，她又看了一眼手机——陆衍还没有回复张晓的消息，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注意到了这些传闻。
食堂里，讨论声比平时嘈杂许多。林溪买了豆浆和包子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，静静地听着周围的谈话。
“……我室友昨晚就在艺术楼三楼，她说听到的声音绝对不是普通的声音，像是……合成器做出来的那种电子音，但又有旋律。”
“会不会是有人在里面偷偷做实验？”
“什么实验要在半夜做啊？而且那间画室上学期就听说有问题，有个学姐在那里画到精神失常，后来休学了……”
“对对对，我也听说了！好像叫周雨薇？特别有才华的一个学姐，突然就‘闭关’了，再也没出现过。”
林溪的手指微微收紧。周雨薇的名字被这样随意地提起，让她感到一阵不适。在这些学生口中，周雨薇的悲剧成了一个校园怪谈的注脚，一个用来增加传闻可信度的“前情提要”。
而沈雨桐呢？她现在怎么样了？
林溪快速吃完早餐，决定先去艺术系那边看看情况。她给陆衍发了条消息：“校园里关于艺术楼异常的声音传开了，我去看看现场情况，保持联系。”
陆衍的回复很快：“小心，保持距离。我正在分析昨晚脉冲数据与传闻出现的时间关联。”
艺术楼前的空地上聚集了更多学生。林溪没有靠近，而是绕到楼后，从昨天那条窄巷的视角观察。旧画室的窗户拉着厚重的窗帘，看不清里面的情况。但楼门口确实贴了张临时通知：“因设备检修，一楼东侧区域暂时封闭，开放时间另行通知。”
设备检修。标准的官方说辞。
林溪正观察着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艺术楼侧门走出来——是沈雨桐。她抱着几本画册，低着头快步走着，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。
“沈同学。”林溪叫住了她。
沈雨桐像是被吓了一跳，猛地抬起头，看清是林溪后，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了一点：“林溪学姐……”
“你还好吗？”林溪走近几步，但保持了适当的距离，“我听说了一些传闻，关于那间画室的。”
沈雨桐咬住下唇，点了点头，又摇摇头：“我今早去系办公室交作业，听到老师们在讨论……说要去请专业的电磁环境检测公司。他们觉得是建筑结构问题，或者老化的电路产生了异常磁场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，但林溪听出了一丝……讽刺？或者说，一种明知真相却无法言说的无力感。
“你觉得呢？”林溪轻声问。
沈雨桐沉默了很久。清晨的风穿过小巷，吹动她额前的碎发。她的眼神有些涣散，像在看着林溪，又像在看着别的什么东西。
“那不是磁场问题。”她最终说，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，“那是……别的东西。周学姐以前说过，真正的艺术会留下痕迹，不是物理痕迹，是……信息痕迹。她说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，她的画会继续‘说话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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