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浩叹了口气,没再劝。
他在这个行业里见过太多偏执的人,知道劝不动。
他在工程文件上标注:“最终版,不修音。”
凌晨五点,天开始亮。
窗外四合院的灰瓦屋顶染上淡青色,远处的鸽群起飞,鸽哨声穿透隔音窗,变成模糊的背景音。
我们休息了一会儿,吃了点东西——林浩从家里带来的包子,已经凉了,微波炉热一下,肉馅凝固成块。
然后继续。
接下来录《盛夏的雨》。
这首歌完全不一样——柔软,细腻,带着青春期特有的朦胧情感。
灵感来自县城网吧的那个雨夜,来自林薇坐在角落里安静上网的样子,来自那种想要保护什么却又必须克制的矛盾心情。
前奏是钢琴,简单的几个音符,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——叮,咚,叮咚。然后加入弦乐,温暖,包容,像雨夜室内的灯光。
我唱得很轻,声音恢复到平时的状态,但多了一层疲惫后的柔软:
“七月的雨来得突然
淋湿了巷口的槐花
你坐在窗边,数雨滴
我坐在角落,数心跳
键盘声噼啪作响
像雨打芭蕉
你在屏幕那端的世界
我在屏幕这端的牢……”
这首歌不需要用力,需要的是克制。
把汹涌的情感压成平静的诉说,把守护的冲动变成遥远的注视。
最难的是那种分寸感——多一分就滥情,少一分就冷漠。
要像水墨画的留白,看似空,实则满。
我们录了七遍。第一遍太冷,第二遍太热,第三遍太刻意……第七遍时,我找到了那种状态:不是演唱,是回忆。回忆那个雨夜,回忆空气里潮湿的气息,回忆网吧消毒水的味道,回忆键盘敲击声中她安静的侧脸,回忆自己心里那场无声的暴雨。
录完,林浩说:“这首会红。不是那种爆红,是慢慢渗透,慢慢扎根,然后在很多人的青春记忆里,留很久。十年后,还会有人在下雨天想起这首歌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我说。喉咙还在疼,但心里某个地方柔软下来。
天完全亮了。
阳光从老槐树的枝叶间漏下来,在院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,光斑随着晨风晃动,然后在地下室唯一的那扇玻璃窗上,摩擦着。
我和林浩走到院子里,呼吸新鲜空气。一夜的工作让人疲惫,但也让人充实——那种创造出了好东西的充实,像工匠完成了一件满意的作品。
“专辑剩下的歌,”林浩点起今天的第一支烟,“《以父之名》《夜的第七章》《止战之殇》这三首暗黑叙事曲,编曲已经差不多了,等你录人声。《江南》《青花瓷》两首中国风情歌,还在打磨细节——我请了苏州的评弹老师来录三弦,下周三到。《Melody》是对逝去爱情的感叹,编曲需要更律动更婉转,我在想用不用加入一些拉丁元素。《光年之间》写的是距离,人和人之间的距离,梦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,过去和未来之间的距离;现在还想加入一些科幻感,编曲最复杂,可能还需要两周。”
我点点头,在心里梳理结构。
《华夏》这张专辑,我把它分成三个层次:
第一层:根脉。 包括《俑》《活埋》《青花瓷》。这三首歌探索传统文化与现代表达的结合,是“根”的部分。《俑》是历史的沉重与苏醒,《活埋》是个体的挣扎与呐喊,《青花瓷》是美学的传承与转化。
第二层:叙事。 包括《以父之名》《夜的第七章》《止战之殇》。这三首歌用音乐讲故事,探讨罪恶、正义、战争等宏大主题,是“翼”的部分——让音乐承载更复杂的社会思考,飞得更远。
第三层:情愫。 包括《江南》《Melody》《盛夏的雨》《光年之间》。这四首歌回归个人情感,从地域乡愁(《江南》)到青春守护(《盛夏的雨》);从逝去爱情(《Melody》)到遥远距离(《光年之间》);展现情感的多样层次,是“叶”的部分——让树冠丰茂,接地气。
三个层次,像一个完整的生命体——根基深厚,枝干坚实,枝叶繁茂。
但所有部分都贯穿着同一个核心:在快速变化的时代里,寻找身份的锚点,在全球化浪潮中,确认文化的坐标。
“田总,”林浩忽然问,烟在指间明灭,“你做这张专辑,最想表达的是什么?”
我想了想,指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。树干粗壮,要两人合抱,树皮皲裂像老人的手;但枝叶茂盛,新发的嫩叶在晨光中透亮。
“身份。”我说,“我们这一代人——80后,90初——面对的是什么?”
林浩等着我继续说。
“是传统的断裂,是西方的冲击,是经济的腾飞,是价值的混乱。”我走到树旁,手放在粗糙的树皮上,“我们听着港台流行歌长大,看着好莱坞电影,用着日本电器,吃肯德基麦当劳,但骨子里流的是中国的血,课本里念的是唐诗宋词,过年要回家,清明要祭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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