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0年5月17日,清晨六点。
我在公司的沙发上醒来时,脖子僵硬得像是生锈的轴承。昨晚和高军、赵振讨论网吧系统在武汉遭遇的第二次地头蛇反扑,一直熬到凌晨四点。王工拿来的技术方案足足有四十页,我们一页一页地过,咖啡喝到第五杯时,舌头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。
窗外天光微亮,北京五月的清晨带着槐花的甜香,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来。我揉着太阳穴坐起身,看见会议室的门缝底下透出灯光——高军还在里面。
推开门的瞬间,我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。
高军趴在会议桌上睡着了,脸颊贴着摊开的财务报表,眼镜歪在一边。他面前的电脑屏幕还亮着,投影在眼镜上,看不清内容。
而让我愣住的,是他旁边坐着的人。
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,穿着浅灰色的针织开衫,头发在脑后扎成简单的马尾。她正小心地把一件薄外套披在高军肩上,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。女人身边,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揉着眼睛,怀里抱着个保温桶,困得脑袋一点一点。
女人抬头看见我,有些局促地站起身:“您就是……小田总吧?”
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南方口音的柔软。我点点头,看了眼还在沉睡的高军:“您是?”
“我是高军的爱人,刘静。”她指了指小男孩,“这是我们家小凯。吵到您休息了吧?实在不好意思,我们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我打断她,压低声音,“高哥昨晚熬到很晚。你们怎么来了?”
刘静咬了咬嘴唇,眼神复杂地看着趴睡的高军:“他三天没回家了。电话也不接,传呼机也不回。小凯咳嗽刚好,想爸爸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我就想,来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。”
小男孩这时完全醒了,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小声问:“你就是爸爸说的那个很厉害的哥哥?”
我愣了愣,然后蹲下身和他平视:“我叫田浩彣。你呢?”
“我叫高凯。”他挺起胸脯,“二年级了。”
“二年级啊,那很快就是大孩子了。”我笑笑,“你抱着的是什么?”
“妈妈炖的鸡汤。”高凯把保温桶递过来,“妈妈说爸爸工作累,要补身体。可是爸爸不回家,汤都要凉了。”
保温桶还是温的。我接过来,盖子拧得很紧,但缝隙里透出熟悉的香气——当归、枸杞、老母鸡,还有一点党参的甘苦。
“小凯,让爸爸睡一会儿。”刘静把孩子拉回身边,然后看向我,眼神里有很多东西想说,但最终只是轻声问,“小田总,高军他……一直都这样吗?”
这个问题很重。
我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。晨光从东边的楼群后升起,把云层染成淡金色。街道上开始有早班公交车的引擎声,清洁工在扫昨晚的落叶,唰——唰——,声音规律得让人心安。
“静姐,”我没有转身,“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?”
“您说。”
“您觉得,高哥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身后安静了几秒。然后我听见刘静的声音,很轻,但很清晰:“他是个好人。负责任,有担当,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。就是……太轴了。”
“轴?”
“认准一条路,就会走到黑。”她顿了顿,“当年他辞职回国,自己做演出经纪,所有人都反对。我说你放着高薪职位不要,非要自己折腾,万一赔了怎么办?他说,人生总得折腾一回,不然老了会后悔。”
我转过身。刘静坐在高军旁边的椅子上,手轻轻理了理他额前散乱的头发。这个动作很自然,像是做过无数次。
“后来他生意失败,欠了一屁股债,天天有人上门催。”她继续说,“那会儿小凯不到三岁,我每天在家都提心吊胆。他白天出去跑业务,晚上回来就坐在阳台上抽烟,一坐就是半宿。我问他后悔吗,他说不后悔,就是对不起我和孩子。”
窗外的光又亮了些,照进会议室,在高军花白的鬓角上停留。他才三十七岁,但看起来像四十七岁。
“再后来,他遇到了您。”刘静抬起头看着我,“他回家说,跟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干,我当时以为他疯了。可他眼睛里有光,那种光……我很久没见过了。”
她停顿了很久,久到高凯都开始打哈欠。
“小田总,我不是不懂事的女人。”刘静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我知道男人要拼事业,我知道他要养家。二月份,小凯发烧到三十九度那天,我在医院给他打了七个电话,他一个都没接。护士问,孩子爸爸呢?我说在忙。护士看我的眼神……我永远忘不了。”
会议室里很安静,只有高军平稳的呼吸声,和高凯摆弄保温桶盖子的轻微声响。
“静姐,”我走到她对面坐下,“您知道高哥现在在做什么吗?”
她摇摇头。
我打开会议室的投影仪,把昨晚讨论的方案调出来。屏幕亮起,上面是武汉网吧分布图,红色的点代表加盟店,绿色的点代表被地头蛇骚扰过的店。密密麻麻,像一张战场的兵力部署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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