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0年4月5日,上海虹桥。
飞机在春雨中降落,跑道湿滑,轮胎触地时溅起大片水雾。舷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在建的高楼——东方明珠塔已经立起来了,金茂大厦还在施工,塔吊的手臂在雨中静止,像巨人在沉思。
我拎着简单的行李箱走出机场。上海的空气和北京不同,更湿润,带着黄浦江的腥味和梧桐树嫩叶的清香。雨不大,但绵密,落在脸上凉丝丝的。
来接我的是张汝京的助理小陈,三十出头,戴金丝眼镜,说话带着台湾口音:“田先生,张博士在办公室等您。路上堵车,可能要一小时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我说。
车子驶上延安高架。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,把车窗外的世界切割成清晰的扇形,又很快被雨水模糊。上海的春天比北京来得早,路边的梧桐已经长出巴掌大的叶子,在雨中绿得发亮。
小陈从副驾驶转过头:“田先生比我想象中年轻。”
“很多人都这么说。”我看向窗外,“张博士最近怎么样?”
“很忙。”小陈推了推眼镜,“每天都在见人——政府官员、银行行长、设备供应商、技术专家。上个星期刚从美国回来,带了几个德州仪器的老同事。”
“厂房选址定了?”
“基本定了,在张江。”小陈说,“但还有些手续没办完。土地、环评、电力、水源……每个环节都要跑。大陆的办事流程,张博士还在适应。”
我能想象。2000年的上海,效率已经比内地高很多,但对一个在美台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,还是太慢了。
“资金呢?”我问。
小陈犹豫了一下:“张博士说,等见到您再详细谈。”
我明白了。资金是核心机密,不能随便说。
车子在雨中缓慢前行。高架上堵成长龙,红色尾灯连成一片,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反射出迷离的光。收音机里在播新闻:“上海证券交易所今日成交量再创新高……浦东开发开放十周年庆典筹备工作启动……”
这是一个躁动的城市,一个躁动的时代。
所有人都想在变革中抓住点什么——股票、房产、项目、机会。而我,要来抓住最硬的那块骨头。
张汝京的临时办公室在浦东一栋普通的写字楼里,十八层,窗外能看到建设中的张江园区。大片空地,零星几栋厂房,塔吊林立,像一片刚刚开垦的荒野。
我推开会议室的门时,张汝京正站在白板前,手里拿着马克笔,在画着什么。白板上是密密麻麻的公式、图表、英文缩写——MOSFET、CMOS、光刻、蚀刻、离子注入。我看不懂全部,但能认出那些是芯片制造的工艺流程。
“浩彣来了。”张汝京转过身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。他比在台北时瘦了些,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,但眼神依然明亮,像燃烧的炭火。
“张博士。”我走过去握手。他的手很干燥,有力。
“坐。”他指了指会议桌,“小陈,泡茶。”
我们在会议桌旁坐下。窗外雨还在下,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。
会议室很简单,一张长桌,几把椅子,白板,投影仪。
角落里堆着几箱文件,用英文和中文标注着“设备清单”、“技术文档”、“专利文件”。
茶端上来了,是台湾的高山茶,香气清冽。
“先说说你那边。”张汝京端起茶杯,“我听说,你最近在打一场硬仗。”
他指的是IFPI的事。消息传得真快。
“是场硬仗,但必须打。”我说,“数字音乐是未来,版权问题早晚要解决。早解决比晚解决好。”
“像我们做芯片一样。”张汝京点头,“专利、授权、技术壁垒——早晚要面对。早面对,早积累经验。”
他喝了口茶,放下杯子:“不过我今天找你来,不是谈音乐。是谈这个。”
他按了下遥控器,投影仪亮起,屏幕上出现一张地图——上海地图,张江区域被红圈标出。
“这里,两百亩地,已经谈得差不多了。”张汝京用激光笔指着红圈,“一期厂房五万平方米,规划月产能三万片八英寸晶圆。制程技术从0.35微米起步,计划在三年内做到0.18微米。”
他说得很平静,但每个数字都重如千钧。
八英寸晶圆。0.35微米。月产三万片。
这些数字背后,是数以亿计的投资,是数百台精密设备,是上千名工程师,是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技术积累。
而我,一个十五岁的少年,一个做音乐文化起家的人,要参与这场豪赌。
“资金缺口还有多少?”我问。
张汝京切换幻灯片。一张表格出现:总投资预估——12亿美元。已募集——2.8亿美元。缺口——9.2亿美元。
“我们计划分三期。”他解释,“第一期需要4亿美元,建设厂房、购买设备、组建团队。第二期3亿美元,扩充产能、升级制程。第三期2.2亿美元,研发下一代技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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