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凡将听筒死死压在耳廓。
那一片“嘟嘟”的忙音，像一把生锈的锯子，反复拉扯着她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。
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，悄无声息地陷进地毯。
她蜷缩在办公桌下，将头深深埋进双膝，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幼兽。
肩膀在黑暗中无声地剧烈耸动。
世界，塌陷成一片冰冷的废墟。
就在这时。
口袋里，那部她从未示人的黑色手机，极轻地一震。
屏幕，自行亮起。
林凡没有动。
她已经没有力气，也没有意愿，去理会任何事。
手机，又固执地振了一下。
一个从未见过的简易地图界面，弹了出来。
地图的背景，是一片象征着汪洋的，绝望的蓝色。
而在这片无垠的蓝色中央，一个微弱的绿点，正在执着地闪烁。
像黑夜里，最后一只萤火虫。
林凡的身体，僵住了。
她的视线，被那个小小的绿点死死吸住。
心脏，先是停摆。
随即，开始以一种失控的频率，擂鼓般狂跳。
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，一把抓起手机。
双手抖得不成样子，屏幕上的光晕都在晃动。
她用指尖，重重点了一下那个绿色的光点。
一个信息框弹出。
【目标：顾城】
【生命体征：平稳】
【状态：移动中】
【电量：72%】
活着。
他还活着。
这个认知，像一道撕裂永夜的惊雷，劈开了她脑中的混沌。
林凡看着屏幕，先是呆滞。
随即，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。
她笑了。
笑声嘶哑，破碎，从喉咙深处挤出来，最后变成混杂着泪水的、肆无忌惮的嚎哭。
她将那部手机紧紧按在胸口，仿佛那就是他的心跳。
哭声渐歇。
她从冰冷的地毯上，缓缓撑起身体。
脸上泪痕狼藉，眼底的狂喜却迅速冷却、凝结，最终沉淀为一片，深不见底的，冰冷的杀意。
“嗡……嗡……”
一旁的诺基亚手机，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。
林凡没有立刻去接。
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，看着窗外刚刚露出鱼肚白的天空。
一夜过去了。
新的一天。
是豺狼们，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。
她走回去，拿起手机，按下免提。
助理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，穿透而出。
“林总！您在哪儿！开盘了！又跌停了！”
“王董他们…他们联名要求召开紧急董事会，说…说要……”
“说要罢免我？”林凡替他说完了后半句。
她的声音，因为哭过而沙哑，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电话那头的助理，猛地一窒。
“我说，”林凡走到办公桌前，坐下，腰背挺得笔直，像一柄出鞘的利剑。
“通知董事会秘书。”
“会议，今天上午十点，准时召开。”
“告诉他们，所有想分蛋糕的人，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“毕竟，断头饭，总要吃得整整齐齐。”
挂断电话前，她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还有，通知财务部。”
“市场上抛出来的每一股，我全要。”
“钱不够，就去瑞银提。”
“今天日落之前，我要凡城集团，只姓林。”
说完，她挂断电话，按下了内线。
“造型师，服装师，五分钟内，到我办公室。”
……
上午，九点五十分。
凡城集团顶层会议室，人声鼎沸。
王德发和几位被顾城踢出去的元老，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。
“顾城有眼无珠，为了个女人，众叛亲离，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，也是活该！”
“妇人之见，毁了凡城！今天，我们必须拨乱反正！”
王德发清了清嗓子，正准备发表他的“就职演说”。
会议室厚重的实木大门，被人从外推开。
“嗒。”
一声清脆的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。
整个会议室的嘈杂，戛然而止。
“嗒。”
又一声。
所有人，循声望去。
林凡站在门口。
一身剪裁凌厉的白色西装套裙，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，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。
脸上是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妆容，红唇如血。
她身后，站着两排沉默的黑衣保镖，如雕塑般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。
林凡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，一步一步，走了进来。
她的脚步不快，却像精准的鼓点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她径直走向主位。
王德发下意识地站起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。
林凡没有看他。
她拉开椅子，坐下，优雅地交叠起双腿。
然后，她抬起眼，冰冷的视线，缓缓扫过全场。
最后，落回王德发身上。
她的红唇，微微开启。
“王叔。”
“你刚才说，谁，尸骨无存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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