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念温柔:“疼吗?”
大福愣住了。它低头看着这只小小的狸花猫,半晌,意念传来:
“疼。但更疼的是被丢掉。”
警长又拍了拍:“我主人也疼。但我们互相照顾,就不那么疼了。”
它转身,走到旺财面前,仰头:“造物主大人,狗救过我主人的命。”
旺财还在气头上:“那又怎样!它抢我罐罐!”
“去年冬天,主人倒在雪地里。”警长的声音很平静,“是大福先发现的,它叫来了人。主人被送去医院,冻伤的手指才保住。”
旺财的怒气肉眼可见地消退了。它看看警长,又看看大福,尾巴烦躁地甩了甩。
“所以……”警长继续说,“猫会喂药,狗会救命。都很厉害。非要分高低的话——”
它顿了顿,意念里居然有了一丝罕见的狡黠:
“抢罐罐的速度,狗比较厉害。”
全场安静了两秒。
然后,江静书第一个笑出声。林晚也忍不住笑了,笑着笑着又开始哭——但这次是释然的哭。
连旺财都“噗”了一声,别过脸:“……算你狠。”
大福得意地摇尾巴,意念传来:
“罐罐的事,扯平了。但你要再说狗不厉害——”
“我把你藏床底下的所有小鱼干都找出来,送给街口的鸽子。”
旺财瞬间瞪大眼睛:“你怎么知道我床底下——!”
话没说完,它意识到说漏嘴了,立刻闭嘴,但胡须气得直抖。
那天的咨询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。
林晚离开时,警长蹲在她肩上,回头看了江静书一眼,意念传来:
“我会继续喂药,直到她愿意自己吃。”
“告诉她,不怕。有我在,死神不敢来。”
大福摇着尾巴送客(其实是趁机蹭了蹭林晚的腿,讨了块饼干),然后得意洋洋地回到工作室,在旺财杀猫的目光中,舒舒服服趴在了旺财常晒太阳的垫子上。
旺财气得在江静书耳边念叨了一下午:
“它抢我罐罐!”
“它还占我垫子!”
“它威胁要动我小鱼干!”
“这狗不能要了!送走!明天就送走!”
江静书一边整理档案一边敷衍:“嗯嗯,送走送走。”
“你敷衍我!”
“没有哦。”
“你就有!”
最后,旺财跳到档案柜顶上,居高临下宣布:“今晚大福必须做噩梦!我要设计一个超级恐怖的——梦见自己被成千上万个罐罐包围,但每个罐罐都是空的!空的!”
江静书终于放下笔,抬头看它:“旺财,你知道大福为什么抢你罐罐吗?”
“……因为它坏?”
“因为它想引起你的注意。”江静书轻声道,“它刚被遗弃,刚做完绝育,戴着耻辱圈,很不安。
而你,是它现在能接触到的、最强大的存在。
它想确认——就算它这么狼狈,就算它‘不如猫厉害’,是不是依然有资格,在这个家里拥有一席之地。”
旺财愣住了。
深夜,江静书起夜时,看见客厅里有微光。
旺财蹲在大福的窝边,爪子泛着淡淡的金光,正轻轻按在大福的额头上。
大福在睡梦中不安地抽搐——看来噩梦已经开始了。
但旺财没有继续。
它犹豫了一会儿,爪子上的金光变了颜色,从刺目的金变成柔和的浅黄。
它小声嘀咕:
“算了……看在你救过人的份上……”
“就梦见……嗯……梦见有吃不完的肉骨头吧。”
“但下次再抢我罐罐,一定让你做噩梦!说到做到!”
它做完这些,蹑手蹑脚跳回自己的猫窝。躺下前,又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大福,小声补充:
“……其实狗也不错啦。至少看家比猫强。”
“但这话你敢说出去,我就真让你做噩梦!”
江静书在门后听着,忍不住微笑。
她轻轻关上门,没有打扰这一猫一狗别扭的“和解”。
窗外月色温柔。
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,一只狸花猫正轻轻推开药盒,用嘴叼起白色药片,跳上床,把它放进熟睡主人微微张开的嘴里。
然后它蜷缩在主人颈窝,发出满足的呼噜声。
今晚,
有人被猫守护着服药,
有狗在梦里啃着肉骨头,
有造物主一边碎碎念一边心软。
而所有这些细微的、笨拙的、彼此较劲又彼此依靠的温柔——
或许,
才是这个世界,
真正被“统治”的方式。
不是用力量,不是用智慧。
是用在深夜里喂药的那颗药片,
用抢罐罐时那点幼稚的在意,
用哪怕嘴上嫌弃却依然给了对方一个好梦的,心软的瞬间。
众生皆苦。
但好在,
众生也都会,
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,
偷偷爱着彼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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