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湾南部,打狗(高雄)沿岸的莽林与沙岸交界处,林阿火与八名同伴如同上岸的海龟,匍匐在潮湿的沙地上,倾听黑暗中的声响。渔舟已藏在红树林深处,他们像水滴渗入沙地般散开,两人一组,按照事先规划的路线,向可能有汉人聚落或靠近海岸的平埔族社方向摸去。
林阿火带着最年轻的同伴阿土,沿着一条被踩踏出的模糊小径向内陆行进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殖质气息与陌生的花香,虫鸣兽吼远近交织。行约三四里,前方隐约出现几点昏黄火光,是竹木搭建的棚屋轮廓,约莫十来户,依着小溪而建。
“小心些,先看看。”林阿火压低声音,与阿土伏在树丛后观察。棚屋间有人影走动,说着闽南腔,是汉人无疑,但衣衫褴褛,面有菜色。更令人心惊的是,村落边缘立着一根粗陋的木杆,顶端挂着一面褪色破损的旗帜,借着微弱的天光与火光,勉强能辨出是红、白、蓝三色横条——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旗!
“红毛夷的旗?”阿土倒吸一口凉气,“这些汉人……”
“未必是心甘情愿。”林阿火盯着村中几个扛着简陋农具、神情麻木走过的人,“你看他们模样,倒像是被拘在此地耕作。”他注意到村口有两个手持粗劣火绳枪、肤色较深、穿着杂糅汉夷服饰的守卫,正呵斥一个想要出村的老人。
正观察间,村落另一头传来一阵嘈杂与呵骂声,夹杂着几句生硬的荷兰语和闽南话的叱喝。林阿火示意阿土跟上,两人借着阴影迂回靠近。只见一块空地上,几名穿着肮脏红色外套、头戴三角帽的荷兰士兵,正指挥着七八个类似守卫的混血或土着,将几个捆绑着的汉人男子往一辆牛车上拖拽。旁边一个穿着稍整齐、像是通事(翻译)的汉人点头哈腰:“……这几个又偷藏稻谷,抗拒上缴,按规矩,送赤嵌(今台南安平古堡,荷兰人据点)罚做苦役……”
被绑的汉人挣扎哭喊,家人扑上来阻拦,被守卫用枪托砸开。一个荷兰士兵不耐烦地举起火枪,朝天开了一枪,巨响在夜空中回荡,村落瞬间死寂,只剩压抑的哭泣。
林阿火拳头攥紧。阿土咬牙低声道:“火哥,这帮畜生!”
“记下这里的位置、人数、守卫情况。”林阿火强迫自己冷静,“这不是我们要找的抗荷力量,是被奴役的同胞。但我们不能打草惊蛇。”
两人悄悄退走,与另外几组人在预定的一处隐秘山洞汇合。其他几组带回的消息大同小异:沿海几处汉人小聚落,大多已被荷兰人或其雇佣的“佣兵”控制,被迫种植甘蔗、水稻,缴纳重税,稍有反抗即遭严惩。真正的平埔族大社多在内陆,且对汉人、荷兰人均抱警惕,难以轻易接触。至于“十八芝”旧部,有一组打听到,数月前确有一股海客在枋寮一带活动,但后来似乎与荷兰人发生过冲突,如今下落不明,有说逃往更南的“琅峤”(今恒春),有说已散伙隐匿。
“红毛夷控制比预想的严,沿海汉人日子艰难,但恐已被吓破胆,暂时难成气候。土社戒备心重,且与汉人宿怨不浅。”林阿火总结道,眉头紧锁,“‘十八芝’旧部线索模糊。”
“那……总督的密信,如何送出?”一名同伴问道。
林阿火沉吟片刻,摩挲着怀中铜管:“硬闯赤嵌送信是找死。或许……可以从这些被欺压的汉人中,寻找尚有血性、且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。”他想起被押走的那几人,“那些被罚做苦役的,会被送到赤嵌,那里是红毛夷老巢,或许也有其他被压迫的汉人工匠、仆役。若能在他们中找到一个胆大心细的……”
“太冒险了,火哥。那些人自身难保。”
“所以才要寻那万一的可能。”林阿火目光扫过洞中诸人,“我们不能久留,红毛夷巡查会越来越严。明日,两人一组,继续向南探查,尤其注意琅峤方向,看能否找到‘十八芝’残部确切踪迹。我与阿土,设法混入附近一个被控制的村子,看看有无机会接触即将被押走的人。”
“火哥,这太险了!”
“总督令我等‘搅局’、‘联络’,空手而回,有何面目?”林阿火语气坚决,“小心行事便是。记住,五日后,无论有无收获,回此山洞汇合。若有人未归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其余人即刻设法撤回澎湖报信。”
众人肃然领命。
翌日,林阿火与阿土扮作逃荒的兄弟,脸上抹了泥灰,衣衫撕扯得更破,小心翼翼靠近昨夜那个村落。他们选择在午后,守卫相对松懈时,装作采野菜偶然接近村边小溪。一个正在洗衣的妇人警惕地看着他们。
“阿婶,行行好,给口水喝,我们兄弟从北边逃难来的。”林阿火用漳州腔恳求道,递过两枚铜钱。
妇人犹豫了一下,看看四周,快速收起铜钱,舀了瓢水递过,低声道:“快喝快走,这里不是善地,红毛鬼和他们的狗腿子凶得很。”
“阿婶,这村里怎么有红毛旗?大家日子不好过吧?”林阿火趁机低声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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