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的尾灯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消失。
那辆挂着“00001”号牌的黑色红旗，像一根抽走所有人理智的引线，让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三秒。
“轰！”
人群彻底炸了。
“签！现在就签！”
“黄总！看我！西城的独家代理权，我包了！”
“挤个锤子！哪个孙子踩老子脚！”
一个身家几十亿的地产老板，平时人五人六，此刻急得满脸通红，直接脱下脚上那双锃亮的爱马仕皮鞋，举过头顶使劲挥舞，生怕别人看不见他。
人潮像决了堤的洪水，疯了一样冲向那个小小的签约台。
黄乐瑶瞬间被淹没。
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，手里攥着支票、银行卡、烫金名片，甚至有人直接把签好字的空白支票拼命往她怀里塞。
“黄总！黄金会员！先给我来一个！”
“我钻石！马上办！钱好说！”
震耳欲聋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天花板，几个维持秩序的保安瞬间就被这群红了眼的“上流人士”冲垮，被挤得东倒西歪。
黄乐瑶被推得一个踉跄，高跟鞋踩在了一个胖子的脚背上，那人却像没感觉一样，脸上只有近乎癫狂的渴望。
浓烈的昂贵香水、古巴雪茄、汗水和金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，呛得她几欲作呕，却又让她兴奋得血液加速。
她没有慌。
她只是挺直了腰，一把抢过旁边礼仪小姐手里的扩音喇叭，对着人群发出一声清斥。
“排队！想签的都给我排好队！”
“一个一个来！”
“谁再往前挤，直接取消资格！”
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，竟奇迹般地盖过了所有喧哗。
疯抢的人群动作一滞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。
黄乐瑶脸上没有表情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燃着一团火。
她放下喇叭，拿起笔，在第一份合同上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，手腕的动作流畅而有力。
她感觉不到手腕的酸痛，也感觉不到嗓子的沙哑。
每签下一个字，她就感觉身体里某个被压抑了二十二年的枷锁，正在寸寸碎裂。
二楼办公室。
这里与楼下的疯狂恍若两个世界。
“朱总……您这……大手笔……真是大手笔啊！”
钱通双手捧着一份文件，头上的汗顺着金丝眼镜的边框往下淌，他甚至不敢用手去擦。
朱立生没说话，只是从他手里接过那份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合同。
【月牙岛产权转让协议】
“朱总，这您拿着！”钱通搓着手，脸上挤出菊花般讨好的笑容。
“合同是特事特办，今天签了字，明天房产证、土地证，全套手续我亲自给您送到府上！”
他凑近了些，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：“至于……那片海的事儿，总行的‘特殊项目部’已经把报告递上去了！
只要您能保证这‘硬家伙’能不断供，别说五十年，就是永久使用权，我也给您跑下来！”
言下之意是，只要能供应上这等顶级货，什么都好说，可要是供应不上……
“嗯。”
朱立生翻开合同，随意扫了一眼，便直接递给了一直站在阴影里的黄建林。
“黄副总，这事你跟进。”
“好的，老板。”
黄建林立刻上前一步，双手接过文件。那双手沉稳有力。
他看着合同上的字，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他自认见过大场面，可朱立生这种砸钱通天的玩法，他闻所未闻。
他以为朱立生要的是个岛，后来以为他要的是片海，现在他才隐约感觉，这个人要的，恐怕更多。
同时内心也庆幸自己选对了主子。
就在这时，罗阳提着公文包，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。
他先是敬畏地看了一眼楼下那两个巨大的水箱，那游动的金色鱼影让他心脏都跟着抽搐。
“朱总。”罗阳凑到朱立生身边，声音压得极低，透着一股子办完“脏活”的利索劲儿。
“里边都安排好了。”
“带头的那个王大奎，证据链做得很实，数罪并罚，没有个十五年出不来。
剩下那十二个，都老实了，认罪书和债务协议都签了字，每人背了一百多万的债。
以后安分守己过日子就没事，敢再冒头，这笔债就能让他们进去作伴。”
罗阳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怕，王大奎那天叫嚣着“鱼死网破”简直在找死。
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挑衅的是个什么样的狠人，要不是他多了句嘴，恐怕他们连小命都保不住。
“朱总，这阵仗太大了，会不会……”罗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终究还是没敢把话说完。
“没事。”朱立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火烧起来，才有意思。”
站在朱立生身后的徐亮，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不够用了。
老板走的每一步，都像是在走钢丝，这么弄肯定会打破很多人的饭碗。
……
晚上九点。
星海水产中心依旧灯火通明。
黄乐瑶一个人站在狼藉的大厅中央，她脱掉了高跟鞋，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。
她看着面前办公桌上，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合同文件。
普通会员，三千三百二十一名。
白金会员，一千八百八十六名。
黄金会员，一百一十二名。
钻石会员，二十一名。
光是今天的会员费和首批订单定金，总额就突破了五十五亿。
太恐怖了。
她做到了。
她抬起头，看向二楼办公室那被灯火勾勒出的轮廓，拿起一份汇总报表，一步步走上楼梯。
她走到朱立生身后，停下。
“朱总。”她把报表递过去，“今天的业绩报告，总额五十五点八亿。”
朱立生也是被这个恐怖的数字震了一下，但他不能表现出来。
他没回头，也没接那份报表，只是抬手指向窗外。
楼下的大街上，十几辆印着“羊城电视台”、“南方经济报”等字样的采访车，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。
无数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，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，正试图冲破保安的防线。
“明天，全龙国的眼睛都会盯在这儿。”
朱立生转过身，看着这个今天光芒万丈的女人。
“明天上午十点，你去开新闻发布会。”
黄乐瑶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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