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寺庙深处一间禅房里。
光线从高处的窄窗斜斜射入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。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陈旧木料、淡淡药香、以及挥之不去的、属于雪山的清冽寒气。两张简陋的木床并排放在靠墙的位置,上面铺着厚厚好几层粗糙却厚实的毛毡——是黑瞎子刚才匆匆从寺庙库房翻找出来的,勉强隔开了床板的坚硬与冰冷。
我和白玛分别躺在两张床上,身上盖着同样的毛毡,只露出头颈。
我依旧昏迷着,脸色比在冰窟时似乎好了一丁点,不再是那种泛着死气的淡蓝,但依旧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,嘴唇干裂,呼吸微弱而绵长,仿佛随时会断掉。眉心微微蹙着,即使在昏迷中,似乎也残留着仪式带来的巨大痛苦与消耗。
白玛的情况则明显不同。她安静地躺着,双眸闭合,呼吸均匀而平稳,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面色是一种久睡初醒后的、略显虚弱的红润,却不再是那种冰雪封存般的苍白。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沉入了一场深度睡眠,而非之前的生死停滞。
黑瞎子刚刚结束了对我的检查。他半跪在我的床边,手指从我的颈侧移开,又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皮和指甲的颜色,最后将毛毡轻轻掖好。做完这一切,他沉默地站起身,转向一直守在旁边的张麒麟和陈皮。
他的眉头紧紧锁着,眉心的纹路深得能夹死苍蝇,脸上惯有的那副玩世不恭或惫懒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剩下一种沉重的、近乎凝滞的严肃。
他看向张麒麟,又瞥了一眼陈皮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又咽了回去,只是摇了摇头。这无声的动作,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头一沉。
张麒麟站在两张床中间的位置,微微侧着身,目光沉静地落在两张床上,在我和白玛之间缓缓移动。他脸上没有什么激烈的表情,但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深处,却清晰地映着两团浓得化不开的阴影......对母亲疑惑与小心翼翼;以及对“姐姐”此刻气息奄奄、生死难料的、深切的忧虑与无能为力。他的双手垂在身侧,指尖微微蜷着,暴露了内心的紧绷。
陈皮则站在离我的床更近一些的位置,几乎是紧贴着床沿。他背脊挺得笔直,像一根绷到极致的钢筋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从进来开始,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脸,死死地盯着,仿佛要将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刻进眼里。看到黑瞎子检查完后的沉重表情和那个摇头,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了,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握在身侧的拳头捏得骨节发白,手背上青筋虬结。他没有说话,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焦灼、暴戾却又被强行压抑的混乱气息,几乎让禅房内的空气都变得滞重起来。
禅房里一片死寂,只有他们三人压抑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、遥远的山风声。药味和灰尘的气息在光束中缓缓浮动。
黑瞎子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,声音干涩而低沉,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:
“白玛……暂时稳定了。像是最深沉的睡眠,但生命体征平稳,脉搏有力,应该……算是从那种状态里出来了。” 他看了一眼白玛安详的侧脸,顿了顿,“但具体什么时候能醒,醒了之后会是什么样,有没有后遗症……不知道。”
然后,他将目光转向我,眉头锁得更深,声音里透着一股罕见的无力:
“至于她……”
他顿了顿,用眼神示意出去说。
那三个字在寂静的禅房里落下,带着一种不祥的、欲言又止的滞涩。陈皮和张麒麟几乎同时接收到了这个信号,目光从黑瞎子沉重的脸上移开,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木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人。
黑瞎子没有等他们的反应,他俯下身,动作异常轻缓地,将我露在毛毡外、冰凉而苍白的手小心地拿起来,仔细地放回厚实的毛毡之下。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极短暂地停留了一瞬,仿佛在确认那微弱的脉搏是否还在跳动,然后才将毛毡的边缘仔细掖好,确保没有一丝缝隙漏风。做完这一切,他才直起身,最后看了一眼我和白玛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转身率先朝着门口走去。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僵直。
张麒麟的视线随着黑瞎子的动作移动,在那被仔细掖好的被角上停留了一秒,然后他收回目光,没有任何言语,沉默地跟了上去,步伐稳定却无声。
陈皮咬了咬牙,脸色阴沉地又看了一眼床上无知无觉的我,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,终究还是猛一转身,带着一股压抑的躁动,大步跟在了后面。
走在最后的张麒麟,在即将踏出房门时,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他侧过头,目光沉沉地掠过禅房内寂静的景象——昏睡的母亲,生机微渺的“姐姐”,空气中悬浮的药味与尘埃。然后,他伸出手,握住粗糙的木制门板,缓缓地、平稳地,将房门从外面拉上。
“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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