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相对安静的间隙里,一直没再说话、看似专心对付手里肉干的黑瞎子,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,或者说是故意选在这个看似随意的时刻,用一种闲聊般、却带着清晰探究意味的语气,慢悠悠地开了口:
“哎,对了……小鱼,” 他顿了顿,咬字清晰地抛出那个名字,“陈皮……‘皮皮’……到底是谁呀?听着像个人名儿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但在安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。那两个字.....“陈皮”、“皮皮”像两颗冰冷的石子,猝不及防地砸进这片刻的安宁里。
我伸向桌上肉干碟子的手,骤然停在了半空中。指尖距离那块风干的牛肉只有寸许,却仿佛被无形的冰层冻住,再也无法向前分毫。
与此同时,我的头,像是承受不住某个骤然压下的重量,慢慢地、一点一点地低垂下去。视线从泛黄的地图纸面移开,落到了自己骤然收紧、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上。
整个人的气息,在那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方才那点因拌嘴而残留的轻松,甚至因为研究前路而生的专注和隐隐斗志,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滞的、几乎要将周围空气都凝结的沉默,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悲凉与痛楚,无声地从低垂的身影里弥漫开来。
这变化如此明显而剧烈,帐内的另外两人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。
张麒麟原本落在地图上的目光倏地抬起,牢牢锁在我身上。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,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,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异常的状态,眸色瞬间沉了下去,带着警觉和一丝……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明了的紧绷。
黑瞎子也不再是那副漫不经心嚼肉干的样子。他手里捏着的肉干停在了嘴边,墨镜后的脸完全转向我,虽然看不到眼神,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骤然收敛了所有玩笑意味的沉默姿态,都表明他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我的反应,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(或有意)触碰到了一个极其敏感、甚至危险的开关。
油灯的光依旧温暖地跳动着,却再也无法驱散此刻自我周身弥漫开的那片冰冷的阴影。帐篷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,衬得这沉默更加压抑,仿佛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那个名字,像一个禁忌的咒语,一经念出,便撕开了所有试图维持平静的表象,露出了底下深不可测的、汹涌着黑暗潮水的深渊。
那只悬在半空、微微颤抖的手,终于无力地垂落下来,轻轻搭在冰冷的桌沿。指尖冰凉。
黑瞎子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肉干,身体坐直了些,不再有半点慵懒之态。他隔着墨镜,“看”着我,没有说话,但那种专注的审视,比任何追问都更具压迫感。他大概没想到,一个名字,竟能引起如此剧烈的反应。
张麒麟的动作更快。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伸出手,不是去碰我悬停又落下的手,而是稳稳地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,覆在了我紧握成拳、放在膝头的那只手上。他的手心干燥温热,带着常年握刀磨出的薄茧,那温度透过我冰凉的皮肤传来,像黑暗中唯一踏实的锚点。
他什么也没问,只是用掌心紧紧包裹住我僵硬的手指,力道稳定而坚持,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温度传递过来,驱散那瞬间席卷我的冰冷。
这无声的触碰像一道细微的电流,打破了我周身沉滞的盔甲。我极轻微地颤了一下,却没有抽回手。
良久,我才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,那吸气声在死寂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种压抑的滞涩。我依旧没有抬头,目光盯着桌面上木纹的某一处,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答案,或者能将我吸进去,逃避眼前的一切。
“……陈皮。” 我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,完全不像我自己的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,带着粗粝的痛楚,“他……是……”
是什么?
是我的过去?是我深埋心底不敢触碰的伤痕?是那个我一直喜欢地人?
千头万绪,如鲠在喉。无数画面在脑中疯狂闪现又碎裂,最终只化作一片尖锐的空白和刺痛。
我摇了摇头,动作轻微,却耗尽了力气般。嘴唇翕动了几下,最终也只是徒劳地抿紧,无法吐出更多有效的音节。解释太沉重,过往太纷乱,而此刻的我也远未准备好,将那些血与泪、笑与痛、承诺与辜负,摊开在这样昏黄的油灯下,摊开在刚刚建立起微妙信任的同行者面前。
黑瞎子一直安静地等待着。他没有催促,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用玩笑或犀利的话语试探。他只是静静地坐着,像一头在黑暗中评估猎物的豹,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我每一丝气息的变化,每一个细微的动作。
张麒麟握着我手的力道,又稍稍收紧了些。他侧过头,目光落在我低垂的侧脸和紧抿的唇上,那双总是沉寂的眼底,翻涌着复杂的情绪......有关切,有担忧,或许还有一丝因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悲恸而产生的无措,但更多的,是一种无声的支撑:我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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