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并不大，像是个年久失修的风箱，呼哧，呼哧。
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那种让人胸口发闷的尖锐哨音，每一次呼气又像是要断在喉咙里。
凌飒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。
这动静她太熟了。
熟到哪怕是在梦里听见，都会条件反射地弹起来找药瓶。
那是凌曦小时候哮喘发作的声音，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钝刀子在割她的神经。
她手里那把合金登山镐“当啷”一声磕在门框上，震得虎口发麻，可她像是感觉不到一样，整个人贴在那条只有头发丝细的缝隙上，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塞进去看个究竟。
【警告：检测到高强度生物信号源。】
【匹配度：99.8%。】
【前方高能预警：该区域为‘高浓度情绪瘟疫区’，普通碳基生物进入即疯。
建议立即撤离。】
图鉴的红框在视网膜上疯狂乱跳，吵得人心烦。
“撤离？撤个屁。”凌飒咬着后槽牙，手哆哆嗦嗦地伸进背包最底层的夹层。
那里没有神装，也没有金币，只有一个掉漆掉得像斑点狗一样的旧保温杯。
那是凌曦最后一次住院时用的，杯盖上还甚至还有个没扣严的牙印。
“这玩意儿装过我妹最后一口药，”她自言自语，声音抖得像是在筛糠，“应该算是个SSR级的破烂护身符吧？”
“别进去。”
背后传来一声低喘，紧接着是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。
墨宸靠在那台已经报废的记忆蒸馏器旁，脸色比周围的冰川还要惨白几分。
他胸口那道数据流伤口还在往外滋滋冒着乱码，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快要散架的积木。
“那是……主脑的残骸核心。”他每说一个字，都要停下来喘匀了气，“它现在就是个饥不择食的野兽，专吃……情感强烈的人。你这种把钱看得比命重的人进去，就是给它送自助餐。”
凌飒头都没回，一把拍开他的手：“废话真多。我不进去，难不成指望你这个残废进去给我捡零件？里面的破铜烂铁肯定全是绝版货，那都是钱！”
嘴上硬得能砸核桃，她的手却很诚实，悄悄把那个破保温杯塞进了怀里最贴近心口的位置。
还没等她迈步，一道白光突然从侧面插了过来。
莉娅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门缝前。
她手里那朵晶莹剔透的冰花，此刻第四瓣花瓣正散发着一种柔和到近乎虚幻的微光。
“用这个。”莉娅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，“它能过滤掉那些‘瘟疫’。”
凌飒一愣，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拦：“你疯了？图鉴说了，这花要是开完了你就——”
“就会消失？”莉娅笑了，那个笑容在冰天雪地里居然显得有点暖和。
她摇了摇头，那只半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凌飒的胸口：“不，你说错了。你说过，就算是垃圾堆里也能长出春天。既然春天来了，那我也该变成风了。”
“谁准你擅自牺牲了？！”凌飒急了，一把揪住莉娅的衣领，“老娘花了那么多资源把你养到现在，你现在想变成风？经过我这个债主同意了吗！”
莉娅没有回答，只是轻轻推开了凌飒的手。
那一瞬间，她手中的冰花无声崩解。
没有那种惊天动地的爆炸，也没有绚烂的光效。
它只是化作了漫天细碎的晶尘，像是一场逆流的雪，轻柔地渗进了那道死死紧闭的合金门缝。
“滋——”
沉重的合金大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呻吟，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被温柔地化开。
那条缝隙，缓缓扩大到了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宽度。
“快！”
这一声不是莉娅喊的，而是身后的墨宸。
这货不知道哪来的力气，猛地扑过来，一把扣住凌飒的后颈。
“嘶！你属狗的啊！”凌飒疼得一激灵。
还没等她骂出下一句，一股庞大而冰凉的数据流顺着墨宸的手指，强行灌进了她的神经接口。
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往她脑子里塞了一整个图书馆。
“我的最高级管理员权限……借你三分钟。”
墨宸的声音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气，但语气却硬邦邦的，“听着，进去之后，不管看到什么……哪怕是看到活生生的凌曦站在你面前，绝对、绝对不要去抱她。”
凌飒身子一僵。
“那是主脑的诱饵。”墨宸的手指在发颤，指尖那一抹蓝光已经黯淡到了极致，“只要你动摇哪怕一秒，你的意识就会被永远锁死在里面。”
凌飒眼眶瞬间红了，那是被气的，也是被别的什么东西激的。
她猛地转身，凶巴巴地冲着墨宸吼：“知道了！啰嗦死了！你要是敢在我出来之前挂了，我就把你拆零碎了卖去城门口当门把手！听到没！”
说完，她根本不敢看墨宸的眼睛，一猫腰，像只灵活的泥鳅，直接钻进了那道门缝。
身后传来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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