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从数据上看，这是保证节点被摧毁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唯一方法。”林破军平静地说，“我的身体结构现在能承受极高强度的能量冲击，加上我意识中承载的高维数据可以作为‘缓冲层’，自爆的威力会被最大化，同时对现实结构的破坏会被部分转移到信息层面，减少对周围环境的附带伤害。”
“那你自己呢？”苏洛的声音发抖，“你会……死吗？”
林破军看向她。
暗金色的瞳孔深处，数据流的光芒微微波动。
“我的‘死亡’定义，现在已经很模糊了。”他轻声说，“人格完整度百分之八十六点二，仍在以每小时百分之零点三的速度衰减。即使不自爆，我也可能在几个月内彻底解体。与其变成一具没有自我的‘行走数据库’，不如在还能选择的时候，选择一个……有意义的结局。”
“我不接受！”苏洛猛地站起来，眼眶发红，“我们刚把你从系统空间里拉回来！刚修复了星核！刚获得了古代传承！你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去自爆？！林破军，你能不能别老是想着当‘团灭发动机’？！我们是一个团队！要活一起活，要死——”
“一起死？”林破军打断她，暗金色的眼睛看着她，“苏洛，文明存续的答辩还在继续。观察者的倒计时只是延期，没有取消。如果‘噬日者’节点不被摧毁，相柳的计划成功，整个人类文明都会陪葬。用我一个人可能的‘死亡’，换取文明存续的更高概率，这是理性计算下的最优解。”
“去他妈的理性计算！”武曲吼道，“老林，你睁开眼睛看看！看看苏洛，看看廉贞，看看我！我们一路拼命走到现在，不是为了听你像个AI一样报一堆概率然后把自己当炸弹用的！我们是人！人他妈是会不理性的！是会明知胜率低还要莽的！是会为了同伴发疯的！”
他喘着粗气，指着舷窗外那个暗红色的能量漩涡。
“那里面的狗屁祭司，他们理性吗？相柳搞这么大阵仗，他理性吗？不！他们都是疯子！那我们凭什么要比他们更理性？！凭什么要按‘最优解’打？！老子今天就要打一波逆风局！就要在绝境里秀操作！就要把你这颗定时炸弹安安稳稳带进去再他妈全须全尾带出来！听懂没？！”
舱内安静了。
只有引擎的低鸣和黑色雨水敲打舷窗的声音。
林破军看着武曲，看着那双燃烧着怒火和不甘的眼睛。
然后，他看向廉贞。
“你的意见？”他问。
廉贞沉默了两秒。
“从规则角度看，林破军的方案确实是效率最高的。”他平静地说，“但从‘团队存活概率’角度看，武曲的方案——即全员突入，协同作战，在摧毁节点的同时最大限度保证成员生存——虽然风险更高，但并非完全不可能。关键在于……”
他看向林破军。
“你是否相信我们。”
林破军闭上眼睛。
暗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缓缓流转。
他的意识深处，那些来自七个消亡文明的记忆碎片、那些高维数据的冰冷逻辑、那些古代星曜先贤的智慧、还有属于“林破军”本身的、正在缓慢解体的情感——所有这一切，在疯狂碰撞、计算、权衡。
他“看见”了无数可能性分支：
分支A：他独自潜入，自爆成功，节点摧毁，团队存活，但他死亡。文明存续概率：+12%。
分支B：团队协同突入，成功摧毁节点且全员存活。文明存续概率：+15%（因为团队完整保留，后续战斗力更强）。
分支C：团队突入失败，节点未被完全摧毁，相柳计划部分成功，文明存续概率骤降。
分支D……
分支E……
数据如瀑布般流淌。
但最终，停留在意识最上层的，不是数据。
而是几个画面：
苏洛在血池边，哭着为他稳定伤势。
廉贞在安全屋里，将文明存续的希望托付给他。
武曲在每一次战斗中，永远挡在最前面。
还有刚才，武曲红着眼睛吼出“要死一起死”时，那种毫无逻辑却灼热得烫人的……羁绊。
林破军睁开了眼睛。
暗金色的瞳孔深处，数据流的光芒缓缓沉淀，露出底下那一点几乎要被淹没的、属于“人类”的微光。
“我相信你们。”他说。
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，苏洛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武曲咧嘴笑了，狠狠捶了一下林破军的肩膀：“早该这么说了！非得逼我开狂暴是吧？”
廉贞的嘴角，也浮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。
“那么，调整计划。”林破军重新调出结构图，“武曲负责突破外层兽潮和中层能量场——我会为你标记出能量场的薄弱点。廉贞负责构建时序锁定框架，并在我突入核心的0.05秒窗口内，用规则线条为我开辟路径。苏洛负责干扰祭司的精神链接，同时准备天府之光，在我们撤退时净化可能附着在身上的污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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