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山镇的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,将那点微弱的檀香与安宁彻底隔绝。林破军站在湿冷的晨雾里,手中紧握着那枚紫薇星钥与冰凉的木质罗盘。罗盘指针稳定地指向北方,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微光,像一枚钉死在命运坐标上的铆钉。
观星楼主的话语在脑中回响——“北境之巅”、“九曜或有暗痕”、“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”。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,压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肩头。半日的时限,与其说是休整,不如说是最后的通牒。这镇子看似平静,实则暗流涌动,那些隐藏在雾气和门窗后的目光,并不比山林间的“影子”温暖多少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。破烂的作战服沾满泥泞与暗沉的血迹,多处伤口只是草草处理,仍在隐隐作痛,尤其是手臂上那道泛着青黑色的划痕,麻木感正缓慢扩散。体内星力枯竭,如同被掏空的矿井,只剩下深处一点与星骸共鸣的冰凉根基,维系着紫薇星钥那微弱的联系。疲惫深入骨髓,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。
这副残躯,如何去往万里之外的北境之巅?
但没有时间自怜。
他辨认了一下方向,罗盘指针坚定地指向镇子北方的一条上山小路。那并非通衢大道,而是隐没在灌木与乱石间的野径,更像是采药人或野兽踏出的足迹。
他迈开了脚步。
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让他步履蹒跚,不得不时常扶住路旁冰冷的岩石或树干喘息。湿滑的青苔和松动的石块更是巨大的考验,有几次他险些滑倒,全凭一股意志力强行稳住。
他尝试调动那丝残存的星骸能量流转周身,不是为了加速或疗伤——那点能量远不足以修复如此沉重的伤势——仅仅是为了刺激近乎麻木的神经,保持意识的清醒。清凉的气流所过之处,带来短暂的清明,却也更加清晰地映照出身体各处传来的、如同碎裂瓷器般的痛楚。
他不敢停下,甚至不敢放缓速度。罗盘指针如同催命的符咒,身后的隐山镇在雾气中迅速缩小,那被暂时阻隔的、冰冷的窥视感,似乎又隐隐变得清晰起来。“影子”并未放弃,它们只是在等待,等待他离开这暂时安全区的范围。
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,雾气似乎淡薄了一些,但天色依旧阴沉。他穿过一片竹林,竹叶上的露水哗啦啦洒落,打湿了他早已湿透的衣衫,寒意更甚。饥饿感如同火焰灼烧着胃壁,干渴让喉咙如同砂纸摩擦。
在一个稍微平缓的坡地,他发现了几株挂着零星红果的矮灌木。果实小而涩,带着未熟透的酸苦,他顾不得许多,摘了几颗塞进嘴里,用力咀嚼,酸涩的汁液勉强湿润了干涸的口腔,却也更勾起了胃里空荡荡的绞痛。
他靠着一块大石坐下,短暂地休息。取出罗盘,指针依旧固执地指向北方,没有丝毫偏移。他拿出紫薇星钥,玉符在阴天光线下显得温润内敛,那丝檀香似乎能稍微安抚他焦灼的精神。
“破军主杀,亦主新生……”观星楼主的话再次浮现。杀戮与毁灭,他已然体会。新生何在?是这枚星钥,是远在北境的紫薇,还是……他自己这具在绝境中依旧不肯放弃的残躯?
他闭上眼,不再去思考那些过于宏大的命题。生存下去,到达北境,找到紫薇——这是此刻唯一的目标。
休息了不到十分钟,他强迫自己站起来,继续前行。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,只是凭借本能和意志在移动。山路越来越陡,有些地方几乎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。指甲早已破裂,指尖磨出了血,混合着泥土,每一次抓握都带来钻心的疼。
他能感觉到,身后那冰冷的锁定感越来越强。“影子”已经跟了上来,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,不远不近地追着,等待他力竭倒下的那一刻。
在一次攀爬几乎垂直的岩壁时,他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脱落!身体瞬间失衡,向下滑落!危急关头,他左手死死抠住一道岩缝,右手中的紫薇星钥却脱手飞出,向着下方的乱石丛落去!
心脏几乎骤停!
就在星钥即将触地的瞬间,它周身紫芒微微一闪,下坠之势竟陡然减缓,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托举,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块相对平坦的青苔上。
林破军惊出一身冷汗,顾不上手臂被岩壁刮出的新伤,艰难地爬下来,踉跄着冲过去,一把将星钥重新抓回手中。玉符传来的温热感让他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。
这星钥……似乎并非死物。
他不敢再有任何疏忽,将星钥紧紧系在颈间,贴身藏好。
日头在阴云后默默西移。他不知道已经走了多远,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。身体的消耗已达极限,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嗡嗡作响,全靠着一股不肯熄灭的意念支撑。
终于,在翻过一道高高的山脊后,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。
不再是无穷无尽的山林,下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,更远处,隐约可见平原的轮廓。而罗盘指针,依旧笔直地指向北方那片更显苍茫、天际线处似乎有雪山隐现的地平线。
他站在山脊上,狂风卷动他破烂的衣襟,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伤痕。他回头望了一眼来路,群山叠嶂,云雾缭绕,早已看不见隐山镇的踪影。前方,是更加漫长、更加未知的旅途。
他从贴身的衣袋里,摸出最后一点在隐山镇外围采集的、略带清甜草根的汁液,润了润干裂出血的嘴唇。
然后,他迈步,走下山脊,向着罗盘指引的、那片苍茫的北方,头也不回。
残躯向北,步履维艰。
但握紧星钥的手,未曾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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